第五章 5点
“初始等级3级!我没看错吧?”
“这天语葵无疑就是天语家族百年内的第二人了吧?”
严肃的圣殿堂内,本应是神圣与庄严的象征,如今却是一片哗然。所有家族子弟,无一不悻悻地吞咽一口唾沫。
天语妃妃娇容顿了顿,莲步轻移,挽住天语葵的粉臂,惊叹道:“姐姐,你的天赋也太惊人了吧?”
天语葵的冷艳清容上,罕见的闪过一抹愕然,但很快便被淹没于寒冬之中,旋即露出一抹令在场女子都自愧不如的淡雅笑容,“妃妃你也很不错啊。”
要说在场脸上最难看的,就当属天语兽与天语浩二人了。一个天语妃妃还不够,竟然又蹦出一个天赋更加惊艳的天语葵。什么时候这种惊世天赋也变得烂大街了?
在一阵嫉妒与羡慕的嚎叫声中,两位人儿互挽着步下高台,就像两朵挨在一起盛开的百合花。
第三轮鹤羽落下,终于是有一根落在了天语癸的肩上,融入衣物当中,传来一阵淡淡的冰凉,渗入肌肤,将疲倦一扫而空。
这羽毛还有这等奇效?!
“五人上前。”鹤袍男子庄重道。
正当此时,天语兽横跨一步,拦下了天语癸,道:“天语癸,你的资质平庸是人尽皆知的事,我劝你还是别自取其辱了,早点滚出天语家族吧。”
天语茹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转眼间便已横在两人之间,玉手塔在腰间的剑柄上,欲有拔剑之势。
“我的资质如何,不是由别人来决定的。”天语癸跨前一步,眸光中闪过一抹胸有成竹的高傲。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他始终坚信,自己会被转生到这个世界,一定是有其道理在的。
“无关人等不得扰乱秩序。”鹤袍男子一声浑厚的怒斥,灌入天语兽的脑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又再僵持了几息,天语兽这才施施然地让开了路,出言嘲讽道:“本少爷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这众人面前出丑的。”
天语癸的步伐十分沉稳,每跨一步,脑海中便会闪过一段零星的记忆。
第一步,他看到了满脸惆怅的父亲,嘴里低喃着他资质平庸之事。
第二步,他看到了儿时的自己。身旁有一颗挂满白雪的枯木,屋檐和院子里也都是积雪。他迎着寒风,扎稳马步,挥出一拳接着一拳。
第三步,他看到了逝世前的父亲。脸色煞白,眼球凸大,咳出大口大口瘀血。父亲最后都还放心不下的,是他。
三步,登上高台。
又行了八步,才来到水晶球前。
因为被天语兽耽搁了片刻,其他四人都已立在水晶球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焦虑,手心已被汗液浸湿。
天语癸的情况也无独有偶。
15年的准备,为的就是此刻。
天语癸神色一狞,将手掌毅然决然地放到了魔力水晶球上。
他的内心虔诚地呐喊:请回应吧,我的坚持,我的努力…
我毕生的心愿!
我的…执!
他的脊椎没有温热传来,意识也没有被冲散游离,水晶球上的光芒仅是闪了一闪,便快速消沉了。
随后,缓缓浮现出字迹。
魔力值:5点。
等级:0级。
一声怜悯的叹息,从面前的鹤袍男子口中沉沉吐出。此前也有人没能跨过这道门槛,也未曾见他如此。
此刻突然叹息,那是因为,天语癸的魔力值…
实在太低太低…
台下一片哗然,各种嘲笑,各种讥讽,犹如一把把剜心的刀刃,无情地割裂着天语癸的心脏。
他的痴,他的苦,他的累…
他流的汗,他流的泪,他流的血…
他的坚持,他的努力,他的刻苦…
15年来的日复一日,不分寒暑,不分昼夜,不分动静,每时每刻…
没有半分懈怠。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在水晶球上浮现出字迹的那一刻起…
全部变得徒劳,变得愚蠢,变得可笑,变得一文不值…
变得毫无意义。
时至今日,脑海中再度回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那句他从未放在心上,却决定了他一生命运的…
如此诛心的话。
小癸资质平庸,只怕此生都…唉…
这一声早已被岁月淹没的父亲的叹息,此刻却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诛心。
浮生恍如梦,一切俱成空
他丢了心,丢了魂,也丢了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摇摇晃晃地从人群中穿过。
身边的嘲笑,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又如黑暗将他一点一点吞没。
黑暗,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走出那扇对他关闭了多年的大门,时至今日,它依旧没有向他敞开。
他就这么,与这诞生了无数强者的圣殿堂…
背道而驰。
清风轻轻推动云层,遮盖住了太阳的灿烂,也扑灭了他的希望。
灰茫茫的天空,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也没有改变半分。
今夜无月,夜色很重,林中的虫鸣也都销声匿迹。
天语癸杵在院子前,像一棵沉默的柳树,袍子如柳垂轻轻摆动。
死气沉沉。
担忧垒在少女的俏脸上,她轻轻向他靠来,关心道:“二少爷,去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他沉默着,她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天语癸才施施开口:“小茹,我特别可笑,对吗?”
“才没有。”少女虽然心急如焚,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抚他的情绪。
“15年,我到底在坚持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个转生者,我就应该像那些网文中的主角那样,整个世界都围着我转吗?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又何必还要像一个傻子一样,刻苦用功15年?吃喝躺平,坐等开挂不好吗?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天语癸攥紧的拳头剧烈颤抖,几乎是咆哮道:“天语癸!你个蠢货!你他妈到底在坚持什么?!!”
泪水湿润了少女的眼眶,顺着她的清秀脸颊哗哗落下。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倾听他的倾述。
激动过后,他的身子再次变得死气沉沉,弥漫出一种绝望的腐臭味,“梦结束了,我也该醒了,可是醒来之后,我又能如何?”
“二少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二少爷。你的努力也不会白费,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最厉害的人…”天语癸嘴角处勾起一抹苦涩的自嘲,“如果我说,在曾经,我的确是一名最厉害的召唤师,你会相信吗?”
“我相信,二少爷从来都不对我撒谎。”语气带着绝对的肯定。
“你信又有什么用?现在的我,屁也不是。”嘴角的自嘲,更加苦涩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的努力,你的勤奋,我全部都看在眼里。不管是酷暑还是寒冬,白昼还是黑夜,院子里永远都有二少爷练功的身影。正是因为有二少爷作为榜样,我才能一直坚持下来,不怕艰苦,每日习剑。所以,在我心里,二少爷一直都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少女的一番真情流露,像是浓重黑夜中的一盏烛灯,她的光、她的热,是那么的灿烂与温暖,成功传递到了被黑夜层层包裹的天语癸的心里。他心中的苦与痛,似乎缓解了几许。
“谢谢你,小茹,我想…一个人静静待会。”
“好,我去热一热饭菜,你一天都没吃东西,身子是扛不住的。”
“嗯…”
风儿轻轻吹过,吹散了厚重的云层。一缕温和的月光,轻轻地洒在天语癸的清俊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