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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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乱世相逢

    寒冰身体素质很好,第二天就可以下地了,小童端来早餐,米饭团子和海带汤,虽是些素食,二人却吃得很香。

    吃饭时,小童显得不太自在,蒋明溪看在眼里,防备之心油然而生,这些倭人,没一个好东西,又打什么主意,不会又将自己卖了吧。

    果然,日上三竿时,门外一阵喧哗,涌进许多身穿盔甲的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蒋明溪正坐在寒冰的床边陪她喝药,两人相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寒冰下床来,穿好鞋子,整理了一下衣物,随蒋明溪走了出来,站在门廊下。

    正好看见这帮人冲进来,手里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棍子,见到二人后停下脚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人群之中,慢慢走出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肥头大耳,腰配大刀。

    他的身后赫然跟着那个妓院的白脸老鸨,女人穿着木屐,跟在男人身后,摇头晃脑,不停的说着什么,进了门,见了他俩,眼前一亮,手舞足蹈的指向二人,嘴里喳喳的使劲叫唤着。

    旁边肥头大耳的男人黑着脸不停的点头,“看来这妓院的老鸨把他俩丢了不甘心啊”,蒋明溪环顾四周,老头和小童都不知跑哪去了,“这个老匹夫,果然将自己卖了”,刚来倭国几天啊,便被卖了两次,真个憋气。

    穿官服的男人上下打量了蒋明溪和寒冰一番,见是两个容貌姣好的年轻男女,也没放在心上,不耐烦的一挥手,众人围上,拿着刀剑,指向二人。

    其中一人可能觉得寒冰只是一个病弱的小姑娘,手到擒来,竟然在比划的同时伸手去拽她。

    一瞬间,寒冰出手,反扣那人手腕,夺过长刀,飞起一脚,正中胸口,踢飞出去,撞到了两个人,同时长刀刺出,贯穿一人胸口,那人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众人大惊,一个小姑娘竟然出手又快又狠,没等看清,便死了一个。

    与此同时,蒋明溪也击倒了一人,夺得武器,一跃而出,刺向那个穿官服的大胖子,胖子很灵活,一个滚身躲开了,他旁边的白脸女人见此阵势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叫声尖锐高亢。

    蒋明溪用刀背“乓”的拍了她一下,白脸女人倒在路边,昏了过去。

    俩人均是中原武林的翘楚,击退点倭兵还是轻松,冲出重围后,跑到了大街上,一路横冲直撞,向前狂奔,官兵从地上爬起来拼命的追他们,那个死胖子,边跑嘴里边大声的喊着,路人见此都纷纷闪到一边。

    与此同时,一辆素白色马车缓缓驶入正街,恰好挡在了寒冰和蒋明溪的面前。

    蒋明溪看到这辆马车时,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辆马车实在太白了,纯白色的车幔、华盖,连拉车的马都是纯白的,车周围跟着七、八名侍卫,面带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一对破衣烂衫的男女在前面跑,后面一群人连喊带叫的追。

    领头追捕蒋明溪和寒冰的大胖子,突然停住了脚步,双手一伸,拦住后面的人,不停喊叫的大嘴巴也闭上了,面带惧色的看着那辆马车。

    蒋明溪和寒冰看不到后面的情形,经过马车时,为首的侍卫冷不防发出一枚冷箭,直冲寒冰背心,寒冰一个侧翻,躲了过去,回首狠劈侍卫一刀,但被旁边的一个人挡开,二人齐攻寒冰,寒冰刀如闪电,几个回合,将两人砍于马下。

    蒋明溪自遇到寒冰之后,便见识了女孩子使刀,也能如此所向披靡,霸气回旋,丝毫不输于男子。

    确实,寒冰的出刀速度是一流的,蒋明溪这时也打倒了两人,可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站在马车右侧的中年人,在其余侍卫都参与打斗的时候,只有他一直留守在马车旁,应该是这群侍卫的首领,攻击寒冰的眼色就是他向旁人使出的。

    寒冰不耐烦和这些人纠缠,凌空出刀,劈向一人,想尽快脱身,只听噹的一声,刀剑之间迸出火花,那个侍卫长举剑隔开寒冰的长刀,救了刚才那人一命,寒冰横刀冷冷看着他,侍卫长怒目相视,对准寒冰缓缓举剑,不过,他的剑还没举起来,寒冰就已经攻了过去。

    倭人真逗,打仗还要先摆姿势,以寒冰的闪电刀法,等你摆完也就中刀了。

    果然,侍卫长应变不急,被寒冰逼退两步,不过,剑法不错,攻守有序,稳住脚步,涨红了脸,大喝一声,直刺向她,寒冰举刀横扫,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侍卫长一愣,寒冰却已变横刺为斜刺,身体下弯,避开剑尖,反手回刀劈向他的后背。

    侍卫长身体猛地前倾,刀尖只划伤一点,侍卫长愤怒到极致,大喝一声,全力回剑,刀剑之间电光火石般一击,震得寒冰虎口流血,向后飞起,寒冰借着力道踢倒一人,一个翻身跃上了素白马车,这一下所有的侍卫都慌了,不顾蒋明溪,围向寒冰,可又碍于马车中人的安全,畏首畏尾。

    那个侍卫长心急如焚,使出了拼命的招式,想逼退寒冰下来,寒冰不欲与他纠缠,猛劈一刀后一跃而起,砍断了套马的缰绳,抽刀回防,刀背重重的砍在了马屁股上,白马受惊,一声嘶鸣,脱缰猛地向前奔去,寒冰拽住断掉的缰绳借力翻身上马,冲出了包围,蒋明溪这时也逼退身边两人,奔到马前,拉住寒冰伸出的手,翻身上马,冲出包围。

    蒋明溪紧紧握住寒冰的腰,向后望去,侍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而那几个先前追他们的官差则脸色惨白的望着这一切,不敢上前。

    袭击寒冰的侍卫长黑着脸守在车前,缓缓从车上拿出一柄长弓,对准二人。

    蒋明溪回身跪在马背之上,死死盯住那只弓,只听一声箭鸣,蒋明溪瞳孔收缩,“噹”风驰电掣般的一击,刀起剑落。

    这是他从拜月教主那里学到的,不过没有拜月教主那般能一下打落数十只箭的功力,身后,侍卫长露出惊讶的表情。

    恍惚之间,安静的素白色马车,低垂的窗帘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挑开,帘后露出一双细长、锋利的眼睛凝视着他们,蒋明溪对视了一眼,转过身来,揽住寒冰的腰,寒冰策马狂奔,白马在众人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月夜,海边,一匹如雪般白马正低垂着脑袋沿着岸边仔细的寻找着青草,真难为这位马兄了,海边贫瘠,只零星的有些植物,可白马似乎并不介意,它对渗出盐粒的沙子很感兴趣,仔细的舔舐着每一个角落。

    漆黑的海水潮起潮落,海面上悬挂着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清幽的洒落下来,轻裹着海浪,如同镶嵌了一层光晕,蒋明溪望着月空,叹了口气,自己最近似乎总在欣赏月光,拜月教的那首教歌回荡在耳边:

    “日神沉兮,月光普照;

    冷绝世间,除尘涤垢。”

    真的有月神吗?如果有,那一定不是自己的保护神,遇到拜月教后,自己都沦落成什么样了!

    蒋明溪不停地用手捧起水,扬在头上,冰凉的海水顺着发髻流淌下来,大脑一片空白,白皙的皮肤被刺激得发红,太冷了,蒋明溪人生的第一个冰水澡,快冻死了,好怀念家里的热气腾腾的大浴盆,真服了那个丫头是怎么洗的澡,更厉害的边洗澡边能抓鱼,想着刚才寒冰洗澡时,自己在岩石前面把风,寒冰扔了好几条大鱼给他,瞥见她那雪白、健壮的臂膀,不由得脸红了。

    寒冰先洗完了,正在岸边烤鱼,蒋明溪擦干了身体,穿上衣服,这身衣服是路过村庄时从人家晾衣杆上顺来的,两人之前破衣烂衫的,还有一股子臭鱼味,没法穿了,这身顺来的衣服又硬、又糙、磨得皮肤好不舒服,凑合穿吧,

    想想以前的锦衣玉食、尊贵荣华,而现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海风带来了一股子烤鱼的香味,蒋明溪光着脚,踩着细砂,慢慢走着,岸边,跳跃着一堆篝火,一个挽髻的少年盘腿坐在火边,认真的翻动着几串烤鱼,海鱼很肥,不停地往下滴油,每滴一滴油,少年都会不自觉的舔下嘴唇,眼巴巴地望着。

    蒋明溪给寒冰顺的是一件男装,一男一女太不方便了。

    寒冰穿男装俨然一个俊俏的小书童,大大的杏儿眼,长长的睫毛,映衬着篝火的烈焰,脖颈中吊出一块玉佩,墨绿深邃,温润明动,隐隐泛着光泽,像蒋明溪这种豪门公子,对上等的玉佩司空见惯,他之所以多看几眼,是觉得这个穷酸土包子,身上还会有值钱的东西?

    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沦落到和这么一个又村、又土、又寒碜的小丫头片子相依为命,还是个反贼,一天到晚拉个脸,不说一句话,属鳖的吗?

    想我蒋明溪以前也算生在温柔乡,长在富贵地,身边美女如云,都那么温柔如水,那么善解人意,自己的未婚妻更是出生名门,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想到出身,瞥了一眼寒冰,心里哼了一声:“拜月教养的小狼崽子!”

    寒冰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认真的烤着鱼。鱼烤好了,看了蒋明溪一眼,把最大最肥的那串给了他,蒋明溪马上接过来,心里又高兴起来,虽没有出身,可又能打,又会做饭,算了,当个丫鬟使吧,总比没有的强。

    吹了吹,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恩,太香了,太好吃了,细腻的鱼肉外包裹了一层油脂,用牙一咬,顺嘴流油,外焦里嫩,肥而不腻,两人一顿狂吃。

    吃完躺在沙滩上,感受着篝火的热度,蒋明溪失落的想着,如果没有这次拜月教之战,自己还躺在大床上享受着锦被缎褥,还是大明锦衣卫十三太保,可惜,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两人在海边呆了几天,毫无收获,日日过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纯天然生活。

    这天午后,海边来了一对倭兵,刚开始两人没有在意,领头的停下注视两人良久,蒋明溪认出这人不正是那天街头打架时,素白马车的护卫首领吗?

    开弓射他俩的那位,赶紧拉着寒冰就想开溜,没想到竟听到后面有个如铜锣般的声音,不停的喊道:“你好,你好”,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此人竟然说得是汉语。

    回过头,只见那个侍卫长边喊边跑过来,两人诧异的盯着这个会讲汉语的倭人,此人个头不高,膀宽腰圆,头大如筐,小眼睛炯炯有神,一看是个练外家功夫的,嘴唇微微前鼓。

    见两人停下,面无表情生硬的说了一句:“主人想见你们”,这让蒋明溪记起那日,素白色马车中那双细长的眼睛,和修长的手,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你们主人是谁?”

    男的一愣,不接话,翻来覆去的说着:“我们主人想见你”感情就会这一句啊,蒋明溪拉着寒冰就想走,中年男人急了,又大舌头似得说了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蒋明溪停住了脚步,想了想,回头道,你们主人在哪?

    蒋明溪和寒冰坐在马车里,已经走了大半天了,越走越繁华,周边整齐的商铺,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的人宽袍大袖,脚踩木屐,男人女人头上挽髻,女人后面背个像枕头似的东西,是装东西的吗?把东西装在枕头里?

    蒋明溪心里想着,再看寒冰,一直默默的望向马车窗外,不发一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为什么跟这个男人走都不问就乖乖跟来了,蒋明溪现在老服寒冰了,就不说话,就不说话,哪天就给她当哑巴卖了。

    一直走到了午后,隐约听到了水声,面前一个大湖,水面如镜,湖的对面赫然修建着一座高耸的城堡,下了马车坐上小船,划到了对岸,对面放下来了一座宽大的木桥,众人从木桥走进了城堡,里面修建的和城镇无异,只是更大,更整洁,蒋明溪很疑惑这里住着什么人,什么人有这样的财力、人力修建如此气派的城堡,是皇帝吗,不过,听说倭国乱的很,皇帝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没人管,所以才会发生,一些有组织的流寇不停的进犯大明的东南沿海,烧杀抢掠,

    两人继续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一幢宽敞气派的大门前,中年男人传了话,就带他们就去了,公元1636年,蒋明溪和寒冰迈进的这座超级豪宅,在后世的日本被称为“大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