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门，撞上洗漱归来的李道溪，蹙眉舒展，脸上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

    “李大哥，什么时候出发？”

    “你解决了？”李道溪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放心，此人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答，只不过现在身无金银，亦无法宝，只能先欠着……”谷莠拉着李道溪往外走，不让他进门。

    “我衣服武器都没拿呢！”

    ……

    七月的天气略显燥热。

    官道旁的丛林里，李道溪架着马车，朝泉州驶去。

    泉州在云州的南方，倒是距离京都越来越远，离南方小国越来越近。

    此去行程一周左右，李道溪决定先把八品的状态稳定下来。

    所以，他将善头像激活揣进怀里，开始向体内输送灵气。

    无数黑色灵气透过内衫涌进五脏六腑，然后被压缩成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气珠。

    三分钟过后，体内的灵气开始充盈，即将压制不住外溢的时候，“滴”的一声，李道溪头清目明，转瞬将多余的灵气排除体外。

    他的体表浮现出一层黑色的烟雾，在空中接触之后，便缓缓消散。

    同一时间，体内的气珠开始锤炼他的五脏六腑。

    每锤击一次，那种透明的气体就会帮着修复伤势，伤势修复过后，他的肺腑就强大几分，继而能容纳更多的灵气。

    谷莠同样在车后入定修炼，虽然她体内的气珠亦占满了整个肺腑，但远远没有李道溪那样密集与拥挤。

    颇受彩玲照顾，传渡给她的灵气，并没有超过她能承受的极限。

    感受到李道溪身上传来的波动，谷莠悄悄睁眼，见到一层淡薄黑烟之后又迅速闭上了眼睛。

    心里震撼的同时不免疑惑，到底是谁在给李大哥传递灵气，明明他把两个“师傅”都给杀了。

    李道溪白日进入林中，晚上则会在官道上行驶，虽然进程缓慢，但根本没有碰到任何人，持续了五天左右的时间，他终于在八品更进了一步。

    此时他的五脏六腑跟石头一样硬，就算放任那些气珠敲打，也不过如同棉花砸肉一样，毫无痛感可言。

    而他也终于能将输送，释放，修炼三者平衡起来，达到不让人发现的地步。

    与此同时，他隐约触摸到了“刀法”第二式的门槛。

    第六日黄昏，一辆敞篷马车出现在泉州城外三十里外的地方。

    少女一身淡蓝群装躺在车板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用一种蔑视的表情望着橙色的天空。

    半晌后，少女窸窸窣窣竖起身子，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李大哥，我还是做不到……像小时候那样……特别在你面前……”

    “无妨，慢慢来……你不要觉得还在被别人控制，以后看这世界看得多了，会慢慢走出来的……”

    之所以让少女释放天性，是因为李道溪觉得她面具戴的太久，现在有些脱不下来了……

    谷莠不像他那样需要时时压缩灵气修炼，所以就让谷莠试着做些小时候会做的事情，恢复本来的自己。

    “哐当……”

    正在这时，马车像是撵到了什么东西，上下起伏跛了一下。

    李道溪连忙拽住缰绳，下车探查。

    谷莠早已经在车尾蹲下，但马上又退了回去。

    来到马车后面，往地下一望，李道溪还以为这个黑黑的东西是一只腐烂的鹿尸。

    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人，没有衣物遮挡的部分已经开始腐烂，臭气扑鼻，周围蚊虫乱舞，互相争抢美食。

    李道溪面不改色的看完之后，重新坐上马车，继续前行。

    这世道，见到一具死尸再正常不过。

    但他走了几百米路之后，又见到了另外几具死尸。

    那死尸抱成一团，明显能从他们的身体特征看出来，是一对夫妻与两个孩子。

    那对夫妻骨瘦如柴，死之前正将自己的手臂塞进两个孩童的嘴里。

    可孩子们似乎并没有力气咬开他们的手臂，只在上面留下两排浅显的牙印。

    李道溪凑近一看才明白，那手臂上也没什么肉，就剩下个皮包骨而已。

    他猜测这些应该是更南边逃过来的难民。

    大离，大昱，大渠三个最强大的国家正在打仗，周围的那些小国也蠢蠢欲动，在边界做出烧伤抢掠的事情不奇怪。

    只是这些百姓，还不如不出生呢！

    “驾~”

    李道溪驾车离去，一路上尸横遍野，离泉州城越近，堆积的尸首越多。

    眼看泉州城门就在眼前百米外，李道溪又停了下来。

    因为在他的前方不远处，排着一条长长的人形队伍，偶尔队里有人倒在路边，再也没有起来。

    旁边的人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去搀扶，也没有人哭喊，一个个像是行尸走肉往那泉州城外踉跄挪去。

    随着马匹传出一道喘气声，那些移动着的队伍默契般停了下来。

    队伍里的最后一人拖着完全没有力气的身体，缓缓转过身来，看到那匹棕色的骏马，他的瞳孔出现明显的痉挛。

    紧接着，队伍中连续有人不断转身，他们呆滞的眼神仿若死灰复燃般迅速有了情感。

    只是这种情感夹杂着一丝暴力，一丝冲动，一丝无所畏惧。

    马肉比人肉好吃，这是众人共同的想法，于是，几十人朝着李道溪的马车围了过来。

    “铿……”

    一道金属出鞘的轰鸣声响起，直接让这些人脚步一顿。

    李道溪站在马车上，双眼平静，内心平和，他很同情这些家伙，不过有人要是想过来吃他的肉，自己绝不会手软。

    转瞬间，队伍里又有几人支撑不住倒下。

    没有吃的，只能饿死，这群人似乎明悟了什么，脚下又开始一步一步挪移起来。

    “再向前一步，格杀勿论……”

    李道溪警告道，他的心态沉稳，并没有面对无辜者不想下死手的同情情绪，如果对方想要他的命，那就是故意杀人，如果对方想要他的马，那就是故意毁坏财物。

    无论哪一种他都可以“正当防卫”。

    谷莠杵着长枪，皱眉的同时将枪头掉换到了下方。

    虽然听到了李道溪的警告，但这些人似乎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尤其是他们看到男子和少女身上明显的肌肉线条时。

    难民们身上没肉，这两人身上有啊……

    离马车最近的一名瘦骨男子率先冲了过来，他第一时间就是去夺李道溪手上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