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卢婆婆想知道天眷者能否完整使用请鉴录……”

    听完李道溪的疑问后，谷莠说道：

    “自从知道你能换脸之后……她就决定放弃之前的决定，让你独自面对危机，看是否能激发你体内的潜能……”

    李道溪心里闪过一丝阴霾，他没想到卢婆婆如此狡诈，要不是自己有那特殊的透明气体，早就被吃完骨头了。

    可卢婆婆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能激活善头像这件事，说明在此之前，卢婆婆也没有一直跟着他。

    不然早在对付那群婴儿触手的时候，就会被发现。

    当然，黄孤独师徒是知道他能灵气外溢的，至于许武松，不清楚他知不知道，当时自己对付那群邪物时没关注他。

    既然范无伤几位八品不知道他的底牌，说明无人透露。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跟卢婆婆说的赌徒换脸这件事？”

    谷莠看了一眼远处的黑暗丛林，眼眸露出思索，“当时李大哥跟我说的就是换脸啊……没想到卢婆婆自己还真去试了……至于其他事，除了什么飞机之类的话，李大哥都没有跟我说过……要不是【优伶】有特殊的能力，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卢婆婆编造下去……”

    “其实你如果信我……可以跟我说的……”李道溪笑了笑，随即又叹道：

    “不过，任谁遇到家人被抓走这件事都不会冷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大哥不怪我吗？”谷莠眼眸一亮。

    “没什么可怪的，因为从结果讲，你没伤害我的利益……而且，你还救了我一命呢……要不是你偷袭卢婆婆，我的对赌也不会赢……”

    “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觉得……”谷莠欲言又止，自己心里都不清楚那时为什么做出那种决定。

    按当时她的想法，那就是解救家人最好的时机，可真的是这样吗？

    要是自己输了，全家横死，可要是不去反抗，家人还可以活着，最多自己失去了自由而已。

    “不说这个……”李道溪深呼吸一口，然后重重吐了出来，“京都这辈子都不可能去了，接下来我要去找【赊刀人】的上一品级……你有什么想法……”

    谷莠脱口而出道：“去泉州，先把我弟弟和爹救出来……不过……”

    “好……我同你一起去……反正我需要修炼，这段时间就边走边巩固体内灵气……”

    谷莠两只眼睛陡然睁大，她看着丝毫没有犹豫就说出这句话的李道溪，嘴角微翘，会心一笑。

    她以为两人在云州城就会分道扬镳，以后再也没机会相见了。

    “以后不用在我面前伪装了……咱们可是生死之交……”李道溪来到这世界之后，首次开了一句玩笑。

    他瞥了一眼眼神有些呆愣的少女，心想道，好歹救了我两次，我也该帮你一把。

    少女还在理解生死之交的意思，听到伪装两个字，心里不免有些感叹，【优伶】的神通就是这样，伪装太久，都找不到自己原来是什么样了。

    ……

    曦光渐露，雾气沿着青山缓缓退却。

    车轱辘转了一夜，李道溪总算看到了云州城的大门。

    将范无伤的手牌丢给守卫检查之后，马车很自然进了城。

    用从卢婆婆几人身上搜刮出的银子租下一间客房，李道溪将彩玲安置好之后，来到街巷的商铺，买了几件衣裳。

    又去医馆请了一名普通医师带到客栈。

    “谷莠……你知道彩玲想要什么吗？”李道溪望了一眼正在被医师把脉的彩玲说道，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但他怕对方醒来之后，提出一些自己难以接受的要求。

    谷莠将他拉到一旁木桌前坐下，倒上一杯茶水递到李道溪的手里，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我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前日我找到她时……她话里话外都有些奇怪……”

    “所以，真的是她跟你刻印的？”

    “嗯……当时情急之下也没办法……”

    “你们之前就认识？”

    谷莠摇头道：“不认识，但她知道我被卢婆婆控制，就跟我说，如果以后跟着她学戏，会把我从卢婆婆手里救出来……还对我说你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那时我才知道，范无伤也是卢婆婆那边的人……”

    李道溪一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彩玲对天眷者的脏腑躯体都不感兴趣……那作为赌徒，未来能帮她什么，才能让她在战斗中反水呢？

    有什么是卢婆婆不能帮到她，只能自己做到的？

    李道溪想不出所以然来，看向谷莠，正对上她那双柳叶眉下略带疑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想两颗反光的琉璃宝石。

    只不过，瓜子脸蛋上到处都是污渍和浅淡的血痕，一束及腰的长发已经发灰。

    李道溪起身从旁边的木椅上拿出一件淡蓝色的女士束腰衫裙，“先去洗漱一番，我叫小二上点特色菜，等这位彩玲姑娘醒来后，我们再上路……”

    他将衣物递了过来。

    谷莠有些吃惊地接过，抚摸着衫裙上的褶皱，眼眶瞬间红润，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她低头嗫嚅地问道：

    “只有……这个吗？”

    “这颜色不好看吗？其实，你们这儿的女孩穿什么我不太懂……”李道溪讪讪道。

    “很好看……”谷莠低声回了一句，抿嘴低头跑了出去。

    眼泪盈盈的，这戏子路径要是去了前世那就是影后啊……李道溪摇摇头，笑着叫来客栈小二，点了几道云州城的特色菜。

    修士没有饥饿感，但却有口腹之欲，没有了后顾之忧，李道溪也不免想尝尝鸡鸭鱼肉，毕竟他是个人啊。

    谷莠很快就回来了，一身衫裙与她格外般配。

    上衣的衫紧身合体，袖子宽肥；下边的裙子多折裥，裙长拖地，宽松舒展。看着英姿飒爽。

    只不过少女眼睛里总是波光盈盈的，任谁一看都像是一位瘦善可欺的弱柳女子。

    “能把你的泪光收一收吗？别人一瞧还以为我对你不好呢……”李道溪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少女使劲眨了眨眼睛，心想道这个状态太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要是突然转变态度怕是会吓李大哥一跳。

    医师离开之后，小二很快上齐了饭菜。

    “豆酱炒猪蹄，烤鸽，荷叶豆腐，白萝卜鱼头汤……这么多！”

    谷莠认得这些菜，眼里都有些放光，摆脱卢婆婆后，少女倒是比之前活泼了些。

    “李大哥……来……吃猪蹄，这酱比大昱的好吃……”谷莠连夹两个完整的猪蹄放进李道溪的碗里，自己还剩一个。

    猪蹄？

    李道溪看着碗里的两个猪蹄，手上的筷子愣在那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疑惑。

    吴代青，这老怪物是怎么死的？

    当时，他脸上长满了眼睛鼻子，全身被十几只不同部位长出来的手臂腿脚给覆盖了，看起来格外诡异。

    卢婆婆出现后，李道溪以为是她干的，现在想想，卢婆婆战斗时只用过“刀法”第一式破精，她似乎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所以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这属于“刀法”第二式泯气后的结果，卢婆婆全力一击才能用出来。

    第二，老怪物自己被请的神反噬了。

    第三，当时在现场还有其他的人，一直在跟着他，杀了吴代青。

    如果是第三种可能，那他以后一定要格外小心了。

    想到这里，他一口扯掉猪蹄上的软皮，吞进肚中，眼神变得越发沉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