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与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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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我敬重她

    “这起案子在当时引起了巨大轰动,特别是在法理届,关于‘故意’‘过失’与‘意外”的讨论是焦点。”

    李丰站在窗前,望着楼下正在挂新年灯笼的工人出神。

    “大案还没有破,是谁安排挂灯笼?我们省厅什么时候挂过红灯笼,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嘛!”

    李丰有些生气地问。

    “丰队,这还能有谁呢?是咱那位新转来的副厅长南忠言呗。”

    南忠言原是东江省公安厅副厅长,根据公安部关于公安干警工作交流的要求,从东江省来到山海省交流三年。

    “也就这种事积极。”与上官龙腾一样,李丰对这位新来的直属领导并没有好感。

    “那起案子一直没有找到李骁故意犯罪的证据吧?”尹雪宜把话题拉回到了案子上。

    “没有,但有两个人一直坚信他是故意犯罪的,一个是叶红丽,另一个……”

    “另一个就是我哥,张海涛。”还没等李丰的话说完,坐在电脑前看档案的张杰说道。

    宫红红把头转向了张杰。

    “是的,他们坚信李骁是故意的理由都是直觉,但直觉并不能作为指认的证据,更何况我们警方并没有找到任何李骁是故意的线索。”

    李丰从窗边走回到了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中来回滚动的案件照片。

    “这件事也直接导致了张海涛的离职。”李丰补充了一句,语气中无不透露着惋惜。

    “那张富贵呢?”宫红红问。

    “关于张富贵,当时大家争论的焦点是他存在过失,还是意外事件。”

    李丰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

    “不过,很快,针对张富贵的行为,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在杀狗的过程中,的确有不解开麻袋直接用棍子打死的习惯。”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利用了这样的习惯呢,或者退一步讲,他至少有义务去查看一下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呢?”宫红红问。

    “当时我们也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当时给的解释是,所有的狗肉店都不会去主动检查,因为狗一旦从袋子里露头,就有可能咬伤人。”

    李丰看了一眼宫红红,“但根据我们的调查,并不是全部,有的店老板不是。”

    “最后,法官还是接受了被告的观点?”

    “是的,当时的法官吴元丰,认定了张富贵的行为是不可避免的,是意外事件,虽然当时还有不少异议的声音。”李丰解释说。

    “那李骁呢?”

    “李骁的解释是自己喝多了,没有留意到自己装入麻袋的是一个小孩子,他说那只阿拉斯加跟小孩子长得差不多大,再加上灯光太暗,他一口咬定自己装入袋子里的就是阿拉斯加。”

    “并且他的律师辩护,李骁是第一次喝酒,并不知道醉酒时的状态,所以这不是自陷状态。”李丰补充道。

    尹雪宜靠在桌边,皱着眉,面露悲切的神情。

    “太惨了。”宫红红面色沉重。

    “因为的确没有证据来证明李丰是故意的,没有找到动机,一个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杀害一个地产老板的儿子呢?并且他们之前并没有交集。”

    “所以法官就判了过失杀人?”宫红红问。

    “是的。”

    “那叶红丽、张强毅什么态度?”宫红红显然对这起惨案颇感兴趣。

    “张富贵在事后的态度非常好,也多次向他们夫妻道歉,哭着说自己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当面抽自己巴掌。所以最终取得了夫妻的谅解。”

    “但对于李骁,叶红丽向来不肯接受判决结果,还进行了二审,但最终维持了原判。”李丰又倒了一杯茶,重新回到了办公桌前。

    “没有新的证据,要推翻一审结果是非常难的。”尹雪宜补充说。

    “所以,李骁最终被判了七年的过失杀人罪。”

    “从这个角度看,叶红丽,也就是萧丽珍的确有杀人的动机。”一旁的张杰说道。

    “那张强毅呢?”宫红红再次问。

    “他本人比较理性,接受了判决结果。”

    “他们为什么后来离婚了呢?”宫红红问了一个案外话题。

    “可能是张强毅怨叶红丽没有看好孩子,或者是夫妻二人对判决结果意见不一致吧。”李丰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叶红丽真可怜,不仅失去了孩子,还离了婚。”宫红红不禁说。

    “的确是够可怜的,不过我还是挺佩服她的。”张杰转过了办公椅。

    “什么意思?你佩服她什么?”宫红红不解地问。

    “你看哈,叶红丽结婚后,多年以来,一直是一名家庭主妇,相夫教子,过着富豪太太的生活。”张杰说。

    “然后呢?”

    “我看过她之前的照片,你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这说明什么?”张杰故作深沉。

    “说明什么?”

    “说明在李骁入狱的这几年来,她一直在做着准备,既然法律不能给她想要的结果,估计她做好了自己去争取的结果。”

    张杰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她把自己锻炼地像男人一样的强壮,为的就是李骁出狱的那一天,能够手刃她心中的仇人,为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她不再在乎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相貌、身材,她只在乎是作为母亲的身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复仇,为自己的儿子复仇。”

    张杰像发表演讲似的,满带着激愤地情绪说道。

    李丰点了点头,深表同感。

    “可以想像得到,她这八年来过得是多么的绝望。”尹雪宜在旁边感慨道。

    “那她也就有了自杀的动机了呀。”宫红红说道。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确是,报了等了八年的大仇,同时又犯了故意杀人罪,成了她当初所憎恨的人,一死了之可能是她自杀的一个动机。”

    “设想一下,如果你是叶红丽,你会怎么做?”张杰问宫红红。

    “我?我会活下去,能活几天是几天,毕竟我还有一个老母亲。”宫红红回答。

    “那是你,如果是我,我就在自杀,这样还来得悲壮一点,被枪打死,可不是一件好事。”张杰摇了摇头。

    “至于是什么样的真实,恐怕只有找到叶红丽时才能知道真相吧。”尹雪宜说。

    “不过还有一个奇怪的问题点。”李丰说。

    “什么问题?”张杰问道。

    “叶红丽、吴元丰这两个当事人为什么会改名字呢?会有这么巧的事吗?”李丰看了大家一眼,问道。

    “丰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奇怪。要是一个人改名字,比如说叶红丽,可能是想回避八年前这起案子的影响,那吴元丰为什么要改名呢?他已经离开了我们山海省。”张杰附和道。

    “如果是巧合也就罢了,我担心的是,不是巧合。”李丰轻拍了一下桌子,强调这件事的重要。

    “你的意思是?有人同时给两人出了改名的主意。”尹雪宜问。

    “没错,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么他可能从很多年前,就知道比我们多得多的真相,或者说,这些案子都跟他有关。”李丰大胆地假设。

    “那可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张杰感叹道。

    “我们再回到案件本身,既然我们确定李骁是叶红丽所杀,那么吴元丰被杀案,是不是也是她做的呢?看来,我们还得去一趟东江省。”李丰又托起了下巴,这是他一惯思考问题的方式。

    “我跟你一起去吧?”尹雪宜问道。

    李丰思考了片刻,回答,“好。”然后接着说,“红红,你通知一下王昊队长,让他跟我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