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你可以得到我们的保护，在种花家好好地生活，有酒有肉。如果你不愿意，就是再次被送去茧化，不过你可以选择死法。比如被慢慢抽干所有龙骨和龙血而死，被龙类亚种们分食而死，也可以把你投放到海外的城市，让你被混血种的大军围攻而死。”

    “我……我愿意加入！”烛九阴立刻摇着尾巴表示同意。

    “好了，接下来会有专门的人带你去参观我们人龙共同体的建设成果。”张伟摆摆手，立刻有一位青绿色长发的猫耳女孩从阴影中浮现——阿塔兰忒。

    她以纤细的手臂拖着被吓得半死的烛九阴，离开月台。接下来的流程是参观京城尼伯龙根的豪华龙穴，特别是芬里厄拥有的超大型号液晶电视、大罐供应的可乐与薯片、专门为龙类设计的游戏“怪龙与猎人”，玩家在游戏中需要对抗各种恐怖的人族古神。

    然后去钢铁之都，见识一下现代龙族的职场生活，以及对抗奥丁的残酷战争历程。张伟专门在钢铁之都内建了一个展示馆，里面放上奥丁面具的残片、断裂的昆古尼尔、残缺的死侍肢体、一具雷奥.卡塞尔的尸体，还有最后开罗会战时壮绝的决战录像。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新加入的成员将会白天工作，晚上接受不可言说的主义和思想的教育。

    解决完烛九阴的事情，正当夏弥想要愉快地回房间看漫画时，张伟毫不留情地把她丢到了书房，跟绘梨衣一起补课。

    生命的意义，就是在于学习啊。

    到了傍晚，伊丽莎白领着史黛拉回来。

    史黛拉的穿着让人眼前一亮，身着一条花园风格的淡蓝色裙子，优雅的轮廓与精美的细节设计相得益彰。裙摆的银白蕾丝花边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带着一份独特的浪漫与甜美。

    就是她走起路来有些不自在。从小在贝奥武夫家族，家族里没有男女之分，统一的身份都是“战士”，这还是她第一次穿裙子。

    张伟对伊丽莎白的眼光感到非常满意。

    “你见到有多少个死侍？”他问丽莎。

    “九个。”伊丽莎白小心翼翼地确认。她在犹豫是八个还是九个，因为其中有一個，给她的感觉是龙血比例极高，但整个人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像死侍该有的样子。

    “不，其实只有五个是死侍。”张伟笑道：“其他人，都只是我做出来的智能尸守。”

    “啊？”伊丽莎白懵了。

    张伟拍拍手，有四个穿着各异的人走进来，不管从容貌还是仪态上看，都与常人无异。

    但是张伟却把他们的脑袋旋转了下来，露出内部复杂的炼金回路和金属器官。

    “用炼金技术制造的智能尸守，完全模拟人类的行为模式，可以远程操纵，也可以输入指令让他们自由完成。控制尸守神经的是活灵技术。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家里的管家兼保镖了。”

    这四位其实是之前战死的战士，张伟用炼金术把他们的灵魂保存了下来，结合活灵技术，灌入尸守之中。

    ……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星期日，夏弥和绘梨衣热泪盈眶地听到张伟宣布今天不用补课了。

    因为今天是张伟和乔薇妮惯例的二人出游时间。

    西班牙有句俗语说：想开心一时，喝酒；想开心一年，结婚；想开心一世，当个花匠。

    “我好像都没有送过你花。”

    在花店，张伟挑了茶玫，金橘，芍药，茶花，蔷薇。都是外观与香味满分的花。就像世间没有不好看的树一样，他觉得每一束花都是美的。

    乔薇妮捧着花，穿修身连衣裙，贴身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材。淡雅的色调上点缀着精美的刺绣，是一只有点可爱的白熊图案。搭配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将亮银的长发盘在脑后，衬托出优雅的锁骨线条。

    “你以前在滨海生活过吗？”

    “有过很短一段时间，是六岁以前。”

    乔薇妮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张伟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不知道还在不在啊……”

    小张伟在六岁以前和妈妈生活在一起，是距离滨海市有五六十公里的深山中，一个小村庄，里面大部分人都姓苏。

    那时候还没有通公交，开车去又显得很奇怪。于是两人骑上了自行车。

    南方的夏天，白天四十多度的高温，道路两旁到处可见的大理石雕像都要融化。

    村子的名字就是苏家村，以姓为名，简单而有标志性。

    苏家村在最鼎盛的时期，势力范围向东覆盖港口，一路延伸到东南亚诸岛。直至今日依然能在东南亚的一些小城里看到苏家人当年留下的庙。

    村子沿路有一些老店铺，卖古董、画框、眼镜甚至乐谱。这似乎是在彰显苏家并不是一个只谈论钱的商业家族。

    村子里人很少，有两三个老人家坐在大树下乘凉。沿海省份，村里人大多不再种地，在九十年代后就跑出去经商做生意了。

    “那个应该是我妈表姐二姑妈女儿的曾孙女。”张伟指着一个老人说。

    “你居然能认出来？不对，你不是没回来过吗？”

    “苏茜爸妈和苏天成都是苏家人嘛，他们给我看过族谱和一些照片。”

    村子中央的建筑是老祠堂，大概有六百多年，门口镇着两只大石狮子。这东西是以前苏家驯养的龙血亚种，更准确的名字是风狮，能镇风镇海，平息风浪海啸。

    风狮石像上分别有两名古代武士造型的石像，民间传说是蚩尤。

    “现在没有风狮了吗？”乔薇妮问。

    “没了，都在五六十年前打光了。”

    平时祠堂不开门，不过张伟有钥匙，开门后进去，对着一个名叫“苏锦弦”的名字拜了拜。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张伟找到了他以前住的房子，是幢很有些年份的旧楼，粉色天花板上残存着古旧的宝蓝色壁画，隐约还有金色的十字百合花纹章。

    这在百年前是大家族才会有的楼。

    天花板上的各色黄铜或水晶枝形吊灯，浴室中一丝不苟的瓷砖，明明暗暗的墙壁上与壁纸搭配默契的各种画作。屋里还藏着赭红色大理石的喷泉。

    厨房里，有一只裂痕如蛛网密布的旧瓷碗，绿边，手绘的粉蓝与橙红纹饰。

    “我妈曾经用它盛牛肉羹。”张伟说。

    如此简陋却给人丰盛之感，是这个辉煌了几百年的混血种家族在其衰落之前的日常生活。

    一张红木方桌上，一盏台灯，几个贝壳，断裂的丝线。

    张伟身后具现化出一具能量体，人面，胸前凸出鲨首，扇动着一双海浪波纹的鹰翼。

    蓝金色的甲胄上，是贝壳的花纹。

    “最后一次见面，她说我身上的铠甲太丑了，要给我做一个贝壳铠甲。”

    张伟说她妈妈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作为大户人家的小姐，请私塾先生上课，上新式学堂，后来还去脚盆鸡留过学。

    和他老爸认识后，过了一年，小张伟出生，但没过多久，19世纪80年代，高卢鸡在雨林发起战役，张老爹参军入伍。清军在海上节节败退，而在陆上取得了胜利，高卢鸡军统帅尼格里身受重伤，战争的失败直接导致高卢鸡内阁集体垮台，当地混血世家受创。

    小张伟就一直在苏家村长到六岁，才被张家带去东北接受训练。

    张老爹后来死在抗击脚盆鸡的战争中。

    而苏锦弦，则是在张伟被塞进集装箱送往卡塞尔庄园的那一夜，逃到了毛熊国。

    “其实清廷打算给我注射的是风龙一脉的血清，这样我即使能杀死狮心会成员，也无法逃脱天空与风之王的绞杀。”

    但是苏锦弦用一支海洋与水一脉次代种海刺龙的血清，替换掉了清廷的血清。

    妈妈给了他生命，给了他最初的言灵，也给了他灵魂。

    后来抗战结束，张伟又去了半岛。没能陪妈妈度最后的岁月，那是他最遗憾的事情。

    “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好像与时间有关，我想，如果当年我被注射的是风龙的血清，也许有很多可以挽回的事情。”张伟轻轻抱住乔薇妮。

    “村里人说，她在走的那一天，依然在编织贝壳。她去海里捕捞一种叫海剑鬼的龙类亚种，到八十多岁了，依然能不用潜水衣、水肺潜下深海。她把海剑鬼的贝壳剥下来，串在一起。”

    虚空穿刺者的铠甲，由82串贝壳组成。

    薄如蝉翼的贝壳，闪着微光，每次有人走过，都轻轻震荡出平静的海。

    就像创痛不会消失，只会弥散。

    像是有⽆数个季节的风穿越时间的通道，有⼀只萤⽕虫在风里飞舞，忽明忽暗。

    “社会学系的一个同事跟我说，人是这样一种生物：经由他人的投射，才意识到了自身的存在。所以啊，如果知道伱现在身后站着很多人，你妈妈一定会很高兴。

    “其实呢，对死去的人来说，每个在世上活着的重要的人，都是他们灵魂最高的灯笼，他们总会放心不下，永远都在寻找，一定能回来。”

    这个季节，被森林和海洋包围的村庄，完美得像舞台布景，阳光、绿树、小溪、水果，露天市集上在售卖堆成小山的蘑菇、蓝莓、龙眼、海蛎饼、炸粿条、光饼。

    “你看，世界这么多人，这么多晚餐这么多盏灯可以期待，这么多喧哗。”

    榕树枝叶茂密，风吹得哗啦啦响，仿佛从山林间带来了消息。似乎能闻到风中的气息，它翻山越岭，穿过岁月，有浪潮轻拍沙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