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体验在无暮城空中急速飞行吗？想拥有一架火力十足的战争机器吗？眼下的这架T-666战机就是你唯一的机会，我们只会拍卖一架。”

    祈说出的话，令在场的客人眼神皆是一变。

    物以稀为贵，如果是两架战机的话，竞争强度也就不会那么激烈。

    可一旦拍卖会只出售一架战机……届时，对战机势在必得的买家之间，将会爆发一场无声的厮杀。

    而这种结果，对于举办拍卖会的俱乐部而言，无疑是喜闻乐见的好事。

    所以……俱乐部这是打算刻意炒作拍卖价？

    在场的客人没有傻子，他们瞬间都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脾气不好的几人更是已经有了发火的趋势。

    这并不是一个好趋势，因为在无暮城，暴脾气的人若是怒意上来了，那就不只是单纯骂几句，而是会掏出武器，用火力来宣泄火气。

    “各位稍安勿躁，且听我解释一下这么做的原因。”虽然台下不少人的目光都变得不善起来，但祈却不慌不忙的笑着，也不知是她确信没有人敢在俱乐部里动手，还是有所依仗。

    “的确，T-666战机一共有两架，但……军贸集团也看上了我们研制出来的这款战机，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我们俱乐部通过交易，这才获得了军贸集团的飞行许可代码。”

    “而在交易中，我们答应的条款其中之一便是：将两架T-666战机的一架转赠给军贸集团，因此，我们俱乐部真正拥有的，也就只剩下一架战机了。”

    将理由说明白后，台下那些已经酝酿着不满的客人终于是靠回座椅上，拍卖也正式开始。

    徐无望没有太过在意这架战斗机，因为且不说他的财力连竞拍价的零头达不到，就算他能买的起，他买来也没有用武之处。

    毕竟，他可不会开飞机。

    等到T-666战机被一名戴着面具的客人买走后，下一件拍卖品也逐渐登台。

    当看清这件拍卖品的模样时，徐无望陡然一滞，眉头也不由自主的上扬，开始凝神贯注的等待主持人讲解。

    “接下来，是我们这一次拍卖会倒数第二件商品，同时也是一件除了我们拍卖会之外，你绝对不可能接触到的特殊商品！”

    祈的声音在宴会大厅里回荡着，成功挑起了众人的兴趣。

    而在祈的背后，一个装载着铁笼子的推车停在展台正中央，随着灯光移动，被囚禁在笼中的关押物也逐渐露出了身形。

    那是一个机器人，一个被铁链束缚四肢，高度拟人的机器人。

    “大家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一个随处可见的机器人，会成为我们俱乐部的压轴卖品之一？”祈绕着铁笼，踏着小步，边走边说。

    “以无暮城如今的科技，制造一台能够交流、做事的机器人并非难事，城里也不缺乏各式各样的机器人，按理来说，机器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高档拍卖会上……”

    稍稍卖了个关子，祈掩嘴轻笑，揭晓了答案：“但……如果我说，这台机器人，是来自边境之地的外面呢？”

    话音刚落，一直保持着秩序和安静的拍卖会瞬间炸锅，遏制不住的议论声和质疑声此起彼伏。

    能够参加这场宴会的人员，在无暮城中都有着不俗的地位和能力，自然也都清楚在边境之地的防线上，那些边防自卫队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什么。

    ——无法沟通、只知道杀戮和侵略、却又拥有指挥官进行布局的机器人大军。

    从来没有人尝试过捕捉那些机器人，因为它们总是集体行动，即使被包围，或者将死时，它们也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爆。

    别说是俘虏机器人，就连收集他们死亡后的零件都是件难事，毕竟，边境之地外的空气弥漫着对人有害的毒瘴，正因如此，自卫队的军人从来没想过反击，而是死守防线。

    然而，就是如此神秘且无利可图的敌人，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如果祈没有说谎，那毫无疑问，这台机器人的意义和价值，都远远超过了方才的战机。

    “你要如何证明，你所言为真？不能你说这台机器人来自边境之地外面，我们就信吧？”

    一名戴着面具的客人站起身，提出了绝大多数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我知道大家心中存疑，这一点，也在我们俱乐部的预料之中，至于证明的方法……我们俱乐部当然也已经思考好了。”

    祈拍了拍双手，两名身形壮硕、义体改造程度极高的壮汉走上展示台。

    在他们的手中，正握着一柄特殊的手枪。

    手枪的枪口连接着一枚形状古怪的尖针，枪身的长度也和常见的手枪颇为不同。

    “这是专门针对机器人设计的镭射枪，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市面上售卖了，无暮城所有的机器人，不管设计的多么先进，只要被镭射枪命中，就会立即陷入短路状态。”

    祈指着那柄特殊的手枪介绍起来。

    站出来提出问题的客人点点头，没有反驳这个常识。

    “那么，接下来，请大家用自己的眼睛，来见证奇迹吧！”

    祈退后一步，小手一挥，那两名壮汉会意。

    其中一人开启了网孔型铁笼的大门，下一秒，另一名壮汉抬起手中的镭射枪，对着笼中的机器人扣动扳机。

    尖锐的针弹飞出，刺入机器人的机身，特殊频率的电流瞬间将其击穿。

    如果是正常的机器人，在这种脉冲的刺激下，会在一瞬间产生电机超频，即刻宕机。

    这是无暮城每个市民都知道的常识，也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可，牢笼中的机器人却爆发出了痛苦的悲鸣，它不仅没有死机，反而激烈的挣扎起来，想要抗拒这股电流脉冲。

    此情此景，使在场每一名客人的脑海中，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顷刻间豁然开朗。

    那机器人叫的越惨，挣扎的越剧烈，讶异和惊喜的站起身的客人也就越来越多。

    而徐无望，同样也在起身的人群之中。

    只不过，和其他人的惊奇不同，徐无望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神情满是复杂。

    因为……

    在他的眼中，牢笼中正被特频电流折磨的机器人，模样恰是他无比熟悉的——

    和现实中人类一样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那是不管怎样都绝无可能和机器人扯上关系的怪物形象。

    但在场的众人，却都一致默认了它是机器人这一说法。

    徐无望并不是没有在无暮城见过机器人，可那些机器人根本不是怪物的模样，而是和徐无望在现实世界看过的影视中的机械造物相似。

    那么，如此一来，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在徐无望的眼中，和在这些客人的眼中，大家在牢笼中所看见的那台“机器人”，是完全不同的两副模样。

    就像是……

    他在现实世界的癔病一样。

    而像这种双方视角相异的情况，自从来到臆想世界后，徐无望是第一次遇见。

    即使是之前变成怪物的理查兹·丽莲，徐无望之后询问威廉等人的时候，得到的形象描述，也是和他自己亲眼所见的完全一致。

    长期以往的经历，让徐无望以为，在臆想世界中，癔病不会发作。

    但现在……

    一切，真的是这样吗？

    臆病，真的和所想的一样吗？

    “……”徐无望倏然觉得自己的双手有些发麻，许是因为内心正逐渐生出寒意，那股蚀骨寒意令他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想攥紧右手，却因为发麻而导致手僵硬在了半空。

    如果，如果按照现实世界的习惯和经验来判断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那台关在铁笼中的“机器人”，其实是真正的人类？

    而如果“机器人”才是真正的人类……

    ——那生活在无暮城里、将人类视为入侵者和机器人的市民，究竟……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