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号
“砰!砰!砰!”
数声枪响回荡在白雪覆盖的山野。
连只鸟都没惊起来。
戴着墨镜、身材高大的军官紧紧盯着那一片白,心中既是期待,又隐隐害怕自己的猜测成真。
他带着一个侦查小队乘着直升机几乎是搜遍了此处,没有发现有敌人埋伏。
但还是不放心,冒险降落下来,显然那群晃荡的小子并不能理解他的紧张。
他本在相对暖和的指挥所,喝着咖啡、享受难得的惬意和放松。
可当他看到参谋们在万分之一的地图上标记了最新的战况、以及侦查动向时,端到嘴边的咖啡被他放下。
作为陆战一师的作战处处长,阿尔法·鲍泽上校长期在司令部工作。
他总是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因此对于地图上谋划的军事行动在实际实施过程中的符合程度,有种难以言说的第六感,这或许是孕育自代价和战获的结合。
当他在地图上看到眼前的这个隘口,那种第六感就在疯狂的涌动。
这里如果放了一个营……不,以对手的疯狂程度,哪怕放了一个连在这里,都会是能引爆雪崩的一块落石。
可这里没有人,天佑美利坚!上校对自己的预感出错并没有感到羞耻,反而有种解脱的释然。
他想起了那种劣质的球鞋和单薄的棉衣,穿着这种东西能跑多快呢?就是到了在雪中又能藏多久?
阿尔法·鲍泽上校把手枪递还给士兵,转身上了直升机。
不要命的对手不仅扇掉了那个传奇老将的玉米芯烟斗,更是把英勇的陆战一师士兵们折腾的够呛。
金志勋伏在厚厚的雪堆下一动不敢动,尽管刚刚的一发子弹就打在了他的身边,他知道那里有个战友,只能在心里希望他没事。
他在等待黄昏的到来。
部队严格执守着命令:昼伏夜行、严密伪装、隐蔽行动意图。
我们在扎一个大口袋!
多藏一会儿,口袋就会扎紧一份,虽然夜晚走在崎岖的山林小路上仍尽量避免交流,但大家都隐约明白自己做事的意义。
这是老兵的智慧,亦是对另一个老兵判断的坚决信任。
“金志勋!”
“到!”
“换上,带队前出侦查。”
“是!”
二排长带着命令和几套衣服过来,金志勋认出那是南面伪军的装束。
“老乡?”
二排长看着金志勋又低头瞅着,地上躺着个牺牲的战士,下午那军官胡乱的几枪中,一发子弹好巧不巧的打穿了他的脖子。
“他写了一首诗。”
金至勋递过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晚上见他喜欢就送给自己了。
“我感觉到子弹打了过来,他一声都没吭。刚刚把他扒拉出来,发现他为了血不浸出来露馅,用手捂着把血引到身下……”
二排长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又递了回来,然后一齐朝那个散发铁锈味的诗人敬了个礼。
“排长…”
“说!”
“把头低点…”
金志勋被二排长瞪的一激灵,还是硬着头皮提建议。
一路上这个伪装的侦查小队前出不久,就遇到了数支退下来的南军部队,他们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
像是泥塑一般,对于路过的吉普车和偶尔的枪声完全没有反应。
相比之下,他们这支下意识走成队列的小队就有些格格不入,而人高马大、目如铜铃的二排长尤为显眼。
二排长一时没想明白但从善如流,命令传递下去后,整齐的队列开始散漫起来。
直到又遇到一支后撤的南军,领头的尉官这次竟意外的凑过来,和金志勋叽里呱啦聊了一阵。
这下包括二排长在内的战士们才回过味来。
大家都是吃了败仗的,凭什么就你们走起来人模狗样的?
这伙南军发现目的地不同,就先行离开了,其实侦查小队有个屁的目的地,反正跟你不一样,问就是机密。
“那家伙说什么了?”二排长瞅着几乎消失的人影问道。
“我们的队伍在云山城和陆战第一骑兵师刚干了一架!”金志勋沉声说。
“骑兵师?很强?”有个战士问。
“很强!是历史最悠久的王牌,首任总统华盛顿建国时的精锐,参加过独立战争、南北内战、两次世界大战。”
金志勋回忆着南军尉官与有荣焉的介绍,复述了那家伙的评价:
“从无败绩!”
“所以,我们是……”一位小战士有些迟疑。
“被咱们干趴下啦!”
金志勋想起那个尉官不可思议的表情有些好笑,又极为自豪。
“真的?”小战士睁大了眼。
“恩。先是南军一个团的先头营跑到鸭绿江边朝咱们境内开炮,接着被咱们围点打援吃掉了四个营。南军第一师被阻击打懵后,就和骑兵师换了防。然后就对上了,两边开始都不知道…”
那个尉官是个有路子的,而且又有些纠结的情感需要发泄。他既想炫耀大腿的粗壮,又为爸爸吃瘪感到另类的爽感,骂我们是废物,结果自己上还不是……
“我们动用了喀秋莎,有个战士拿着手榴弹炸了一辆潘兴,还顺带俘虏了五个吓呆了的美国佬……”
侦查小队的战士们听着金志勋的转述激动不已,仿佛飞跃狼林山脉的天险,参与到西线那场王牌与王牌间的巅峰对决。
“可惜没有打成歼灭战!”二排长用拳头狠狠砸了下手掌。
那可是机械化有坦克重炮,还有航空机随时支援的王牌!金志勋有些无语。
“兄弟部队也用了同样的招数!”金志勋忽然哈哈一笑。
“他们伪装了一个连,大摇大摆的混进营地,不仅和守桥的大兵握了手,蹭了顿部队火锅后还差点端了营部!”
“哈哈哈…”
“什么是部队火锅?”那个跳脱的小战士抓住了重点。
“听说是肉罐头和蔬菜炖煮的,还有面条!”金志勋想到那个尉官说起时还吸溜下口水。
“哇,那万恶的帝国资本主义得吃多好,瞧瞧这衣服,多暖和,真想不通跑那么老远来这干嘛…”
“就是!就是!”
“咱们要堵的也是个什么劳什子一师,也是王牌?”
“好像是…”
“弄他!”
“中!”
战士们摩拳擦掌,退回阵地后又隐入冰雪。
北边的枪炮声响了一夜,尤其是三声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人心颤。
“那是什么?”
金志勋看着天空朵朵巨大的白色伞花,问二排长。
“是钢梁!架桥用的,常凯申曾经用过。”二排长放下望远镜,抬手接过飘飞的雪花,表情凝重。
又下雪了,下雪后更冷了…
“坚守阵地,等待命令!”
“是。”
“司号员?”
“有!”
“到时候给我可劲儿的吹!”
“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