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打它了”

    沙哑的声音响起。

    安安扬起的手僵在空中。

    赵舒虚弱的睁开眼，就看到安安拎只鸡在揍。

    “你真的醒了”安安把鸡随手一扔，惊喜的凑了过来。

    “这是几？”安安竖起三个手指头。

    那只鸡跳上凳子，贱兮兮的。

    “三”

    “一”

    “四”

    你没完了是吧，赵舒眼神中透露出无奈。

    “水”

    “哦哦，给”安安把赵舒的床摇了起来。

    认识这么久，这应该算是第一次单独的正式见面吧。

    她把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

    赵舒小口慢慢呡着，水温刚刚好。

    他的喉咙干涩，嘴唇却是湿润的，他看到床边的桌子上还摆了个杯子，杯子边上有一包棉签。

    有人定时的给他湿润嘴唇。

    “是阿姨弄的，叔叔和妹妹也常来。”

    “哦”赵舒低声回应。

    “多久了？”他又问。

    “两年零八十七天。”安安走上前，抚了抚赵舒衣服上的褶皱。

    赵舒和她对视，这熟悉的感觉…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它怎么在这儿！”赵舒看着鸡兄问。

    “阿姨说，她有次发现这只鸡打鸣的时候，你眼睛会动。”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自然。

    “你又为什么要揍它？”

    “它刚刚跳上床踩你的脸…”安安迟疑一下还是说出实情。

    赵舒气息一窒。

    “一楼老头能舍得？”

    “别的鸡叫唤没用啊，那个小丫头记得吗？”

    赵舒想了想，意识到安安指的是他俩救下的那个。

    “是老头的孙女”

    赵舒点点头，他盯着安安的脸看了一会儿，道

    “你不一样了，看起来……”

    “成熟了是吗？我都研一了。”安安炫耀。

    赵舒无声的摇摇头。

    “感觉，比以前憔悴了。”

    “哦，最近忙着做实验出数据，经常熬夜，没事儿”安安洒脱一笑。

    她虽然笑着，眼神也依旧狡黠灵动，可眼底的一抹疲惫却怎么都掩盖不住，曾经白里透红的小脸，现在擦了粉，虽然涂着口红，但赵舒发现她嘴角的一抹唇色也有些苍白。

    赵舒不知为何心中一疼。

    他刚刚回忆起不少细节。

    不知多少次安安利索的掏出所谓的文件说“长话短说，这个世界要毁灭了”

    不知多少次这个女孩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低语“该醒了，赵舒。”

    “你找了多久了？”赵舒轻轻的问。

    安安的眼睛红了。

    “应该是很久了，你看，这只鸡都被你揍的习惯了”

    赵舒朝大公鸡努努嘴。

    安安破涕为笑，挥手把公鸡撵下床去，这只二货刚刚又跳到床尾的铁栏杆上，歪着头看一下赵舒，又看一下安安。

    安安深吸一口气止住了泪，又悠悠一叹。

    “醒了就好。”

    “嗯。”

    “谢谢你”赵舒真诚的说。

    “是我该谢谢你，你知道你伤的有多重吗？你不挡那一下，现在躺在这的就是我了，甚至…”

    安安情绪有些激动。

    赵舒用眼神制止不让她继续胡说下去，示意她平复下心情。

    “都过去了，我这不是醒了嘛。”赵舒轻笑。

    “再说这疤，在我身上是勋章，放你身上多难看。”

    “这勋章真丑！”安安看着赵舒眉角的一道疤，还好，不大，位置也不显眼。

    “以后好好的睡觉。”赵舒认真的说。

    “这是我的请求！”

    安安点点头。

    彼时他经历一个冰雪世界的清醒梦，就蔫巴了整整一天。可想而知安安耗费了多大的心神。

    赵妈妈在阳台上，隐约听到卧室里鸡乱叫，又听到安安在说话，次数多了早已习以为常。

    “也是个善良执着的孩子。”赵妈妈叹了口气，掸了掸被子。

    回客厅接了杯水打算给安安送进去。

    安安听到赵妈妈的声音，也起身准备出去叫她。

    赵妈妈进门，坐起来的赵舒正笑着看着她。

    递向安安的手僵住，她不敢置信的呆愣在原地。

    “妈”赵舒轻唤。

    杯子向地上跌落。

    又被安安接住。

    安安喝了一口水，唔，是白开水。

    真甜啊，她想。

    安安对给赵妈妈拍背的赵舒笑了一下。

    赵舒翘起嘴角。

    她带上房门。

    卧室里传来赵妈妈先是压抑而后畅快的哭声。

    安安回去跟爸妈说的时候，二老都非常激动，起身就要去看望但被安安拦住。

    栖妈妈眼睛红红的，栖爸爸连说了几声好。赵舒平日里和善热情，还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这不仅是为赵舒高兴，也解开了他们的心结。

    赵舒苏醒的消息扩散开来，迅速传遍了小城，社交媒体上甚至都有了他的新闻。

    舍身救人的英雄。

    沉睡两年却神奇苏醒的奇迹。

    楼下采访的人甚至造成了拥堵。

    人们欣慰又好奇。

    赵舒见了几波人就不再露面，医生说他需要好好休养，并开始做恢复训练。赵妈妈的推拿活血一天未曾停过，所以赵舒很快就能站起身慢慢的走。

    小城人的热情很快平息下来，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社交媒体的热度也早已被覆盖。

    “你说想出去看看，我鼓励你先勇敢尝试，结果你玩这么大？”徐进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啃着苹果揶揄赵舒。

    赵舒尴尬的挠挠头。

    徐进是他的学哥，也是他的老板。出事前一天赵舒想请辞，聊了一会儿，被婉拒了，徐进说反正没什么事，让他先尝试，职位薪水先留着。感动得赵舒真当了一回摸鱼青年，整了一大堆野生鲜货给学哥带给小侄女香香嘴。

    徐进擦了擦手，轻笑一声起身，已经聊了不短时间，他上午还有工作要处理。而且他听到安安跟赵妈妈打招呼的声音。

    他暧昧的看了赵舒一眼。

    赵舒笑了笑心说，患难交情罢了。

    “快点好起来，你侄女儿最近还嚷嚷要吃鱼呢，这两年我可没少给你妹子送”。

    赵舒点点头，赵妈妈把两年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和儿子絮叨过一遍。徐进对赵舒家的照顾可谓用心尽力。赵舒的工资一直没断过，赵妈妈不收，徐进就说用着赵舒的证呢。

    公司证一大堆，赵舒还成了植物人。

    “托你小子福，接了些回款快的小活，大家一打听到你，就也不怎么争了，当然只是维持运行，都且活着嘛。”

    赵舒送到门口，徐进和赵妈妈告别，又对安安点了点头。

    送走了徐进，赵舒和安安到客厅坐下。

    赵妈妈殷勤的又拿出零食，让安安中午一定留下吃饭，就匆匆下楼买菜去了。

    安安笑着甜甜的应了声好。

    “恢复的不错嘛，听我妈在电话里讲，你都能在公园慢跑了？”安安接过赵舒递来的橘子，笑着问。

    赵舒点点头，他基本上已经算康复了。骨折的地方只留下疤痕，就是心肺功能要慢慢锻炼，赵舒还试着给自家小妹讲了题，脑子也没有什么后遗症，就是忘了些事，比如有些知识点全无印象。很幸运，也很神奇。

    “你的气色也好多了”赵舒看着栖安安，她似乎又回到两年多前刚见到的时候，青春洋溢，元气满满。

    “看什么呢”安安白了他一眼。

    然后坐正了身体，直视着赵舒的眼睛。

    “我的导师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