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

    狄府，

    大雨小了些，脚步声却吱呀吱呀的响个没完，尤其是狄青，狄青就好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带着二子，四子，六子，绕着桌子转个不停：“你说那宋三郎？”

    “绝无问题。”狄咏被绕的有些眼晕，看了一眼同样无奈的八妹，低声道：“押司此人极聪慧，只要他有心……”

    “我说的就是这个啊！”

    狄青不仅仅没有放松，反而一屁股坐在了狄咏旁边，拉着狄咏的一只手道：“你确定他会用心？你不是说，他是欧阳修的弟子，而且，今日在文人中好好的出了一回名吗？”

    文人不可信，

    狄青曾经也不是这样，虽然他的出生不算好，但是，他谨小慎微，也算是屡立大功，但是，自从当了什么枢密使，他就被满朝文臣各种PUA，说他什么，说话不好听，长的不好看，就连呼吸都是错的，这让他怎么能，不愈发的慌不择路。

    “无妨的。”

    鹅蛋脸的八娘子，满面认真：“刚才进来时，我跟他点头了。”

    你点胸都没用啊！

    狄谘一把推开了亲妹妹，拉着狄咏另一边的手，嘶声道：“三郎啊！你是他的下属，你一定要努力啊！你不是不知道，满朝文武，恨不能吊死了父亲。”

    正说着，

    “押司”

    “押司”

    “押司。”

    一连串的问候声，有些是皇城司的探子，有些是狄府的下人，下人是为了通知里面的主人家，所以，宋归推门进来的时候，便只看到，狄青面朝墙壁，唉声叹气，二子，四子，六子正襟危坐，唯有……

    宋归不由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五子狄说，拱了一下手，询问道：“你们真的没有人认识那位花魁吗？”

    “不认识。”

    “没有。”

    “那等娼妇。”

    宋归点点头，说，那等娼妇的，加一分怀疑，然后，询问道：“那你们五月十七，十八，十九这三天都在做些什么？”

    “是这三天死的吗？”

    “没做什么啊！”

    “这如何记得？”

    宋归点点头，

    看到这一幕，狄谘有些跟狄咏咬耳朵：“你确定这人能行吗？我怎么觉得他傻傻的，而且……他有八妹岁数大吗？”

    “有。”

    宋归回答了一下狄谘的话，自己那曾外祖父给自己的东西，好像不仅仅是增加气力，然后猛地回头，对缩在角落里，明显有些许放松的狄说问道：“那日从簪花楼离开后，你去了哪儿？”

    “回，回家。”

    “好了。”

    宋归点点头，合上纸张，自从那日大雨中发现尸体，宋归就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当然，不对劲的最厉害的那个人叫程颐，只是，作为第一报案人，程颐好像已经被放回家读书去了。

    死寂！

    甚至，

    还有些狄家人没有反应过来，然后，虽是二子，却是长子的狄谘，猛的扑向了狄家五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是你？是你？你知不知道父亲活的多么如履薄冰。”

    “还有……”宋归却没有理，而是，又看了一眼刚才说那等娼妇的六子狄谏，啪，狄谘也是真的厉害，一只手掐着狄家五郎，还回头扇了狄家六郎一巴掌，然后，宋归才摇头道：“你们可以搬家了，我刚才看了一下，你们狄府确实地势低洼，雨又大，再不搬家，被水淹了都不知道。”

    就这？

    六郎都有些被扇懵了。

    宋归点点头，然后对狄青拱手道：“老将军不必担心，只是他可能去过簪花楼。”狄青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如履薄冰到胆小怕事，却不曾想还是……

    “押司。”

    狄咏也反应过来了，只是，他还未开口，便被八娘子拉住，八娘子低声道：“人不可，痴缠于人，看我的。”

    说着，

    温婉的对宋归点了点头。

    宋归一愣，

    回以微笑。

    这小娘子，也，脖子疼吗？

    宋归摇摇头，然后，也没忘了狄青，对狄青又行了一礼，这才唤进来了探子，让探子们押住狄说，狄说已经没了挣扎，或者说，他一直也没有怎么挣扎，然后，转身离去。

    走了没多远，

    王素便已经得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赶了来。

    然后，

    还不等王素开口，不久前嘟囔宋归应该靠自己的那位开封府同判，便已经脱口而出：“不可能，我问过他，他说他没去过。”

    “闭嘴。”

    王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丢人现眼。”然后，看向了宋归，宋归点头道：“老知府担待，这几日大雨不绝，虽然证据要被破坏早破坏了，但是，这么大的雨，还是能早一点查明真相，早一点的好。”

    “好。”

    “老夫扛得住，老夫这就去准备问话的屋子。”

    看着转身冲进雨里的王素，宋归越发有些好奇，而且《历史书》上记载，王素早年也是以直谏，能干闻名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么一幅老不……呸……修的模样？

    “是我做的。”

    狄说早就已经扛不住了，这会看到还要专门准备审讯他的屋子，顿时便双膝酸软，崩溃般大吼：“是我做的，那日……”

    “不急。”

    宋归面色平静：“有你老实交代的时候。”

    不一会，

    就在狄府，王素寻了一处隔绝狄府人的房间，狄说低垂着脑袋：“那天，我偷偷……”

    “等等”

    宋归打断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恋这些烟花之地的？”

    王素忍不住的，看了宋归一眼，这重要吗？只是，念及这毕竟是宋归抓到的，让他旁听，已经是还了自己先给他一些证据的情，便忍了一下。

    狄说满面羞红：“十，十二三岁。”

    “你厉害啊！”

    啪

    王素愤而拍桌：“宋三郎。”

    宋归扭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

    出奇的平静。

    王素愣了一下，宋归便又露出那副饶有兴致的神态，幽幽问道：“那花魁很漂亮吗？”

    “当然。”

    狄说脸上露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表情：“东京十二楼，簪花楼的花魁是最艳丽的，只是，那日我们欢，欢好之后，我正在熟睡间，便听到她在跟人密谋说要谋财害命，好一个毒妇，我一睁眼，便见她持刀站在床边，我便……便踹了她一脚，却，却不曾想……”

    “不急。”

    宋归悠悠开口，甚至，又跟对方扯了几句有关却又无关的事情，轻柔问道：“然后呢？”

    “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