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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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痛彻心扉

    她死死揪住胸前的衣裳,嚼穿龈血以全身之力也阻止不了自己为她萧家英灵痛哭……

    桓王!!!!!

    她前生自以为桓王庸碌胆小,但还算有分寸,即便是桓王跟随祖父他们上战场,她萧家男儿尽折,桓王也是九死一生归来,没成想居然是他轻信蒋昭义,用金牌令箭逼着祖父冒进。

    她恨不得此刻便手持长剑将桓王碎尸万段!将那些害她萧家军数十万英灵的魑魅魍魉心刨出来看看!看那些心是不是黑的!

    五册竹简,寥寥数字,却将她摧折的肝肠寸断,五内俱焚!

    她紧咬牙关,忍着撕裂刀绞之痛,拼命抱住竹简,脑海里全都是祖父、父亲、叔叔和兄弟们死时的惨状。

    记录战况的竹简只有只言片语,却记载着她萧家儿郎是何等惊天惨烈!

    她父亲被困澜城,粮食耗尽,为拖住敌军助澜城百姓撤离,对守澜城的残余一千兵士言:“家中独子有高龄父母者退后一步,未成家留后者后退一步,余下……敢为我大澧百姓而死者,随我出战迎敌!”

    萧家年十岁的第十三子萧靖烁,执剑上前,称敢舍血肉随伯父上阵为大澧百姓死战,绝不苟活!

    萧家军深受十岁小儿所感,纷纷拔剑,称宁死战,不苟活。

    她胞弟萧靖哲不过年十六,随五千将士戍守大营,桓王见五万雄兵来袭,夹尾仓皇而逃。

    萧靖哲决意死守防线,与将士共饮送行酒:“诸位将士,我等虽不同生,但今日同为我大澧万民而战,便皆是血亲兄弟,共饮此酒,诸位……来生再同袍浴血!”

    她堂弟萧靖宇死守空明峡,以一万兵力对阵西梁北楚合军八万,拼死一搏前曾道:“数百万生民在后,萧家军能退否!敢退否?!”萧家军仁义忠勇,三呼不退。

    她三叔萧仲岳,在萧家所有男儿战死,被迫退至剑门关,背水一战高呼:“我军元帅将军皆已战亡,我等乃我大澧奉天城百姓最后的防线!本将愿身先士卒,诛杀辱我大澧贼寇!敢死者随我一战!”

    她萧家男儿即便临死之前,满心装的依旧是大澧百姓……

    萧家满门的忠骨,可苍天何逼我萧家男儿如斯?!何逼我萧家男儿如斯啊!

    血仇上头,她极力忍住哭声,一双眼似地狱恶鬼,誓要杀尽这天下佞臣魑魅!

    可一想到竹简内的字字句句,又宛如剜心椎骨痛不欲生捶地痛哭,脑子混混沌沌,哭哭停停,如同疯魔。

    哪怕她早已知道萧家男儿的结局,也做了无数遍心理准备,可若没有亲眼看到这竹简所书,永远无法想象他萧家男儿竟是如此惨烈。

    她紧紧怀抱竹简,披散的头发早已凌乱,煞红如血的眸子望着窗外已经亮起的天,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身体被一刀一刀凌迟,处在浑浑噩噩的悲痛之中,恨不能以刀剖心止痛。

    如果不是她命符墨玉奔赴北疆,途中遇到天狼营营长陶纹山被追杀,只怕这五册竹简会如上一世一样永不见天日。

    她萧家便如前世一般,明明忠勇英烈却被钉在叛国的耻辱柱上。

    那汹涌滔天的恨,密密麻麻的痛,似万蚁钻心,啃她骨,食她肉,叫她生不如死,整个人油煎火烧一般绝望痛苦。

    痛到极致,她浑身麻木跪坐到地上,抱着竹简哭着笑,又笑着哭……

    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蒙诛!

    世间英雄多枉死,佞臣贼子乱乾坤!

    她萧家满门男儿何辜?!无数忠勇将士何辜?!这满门的忠骨,满门的热血……竟这样被尽数葬送于北疆。

    兰芝原本听着屋内萧靖芸沉重隐忍的时有时无的哭声,泪如雨下却不敢进去劝慰,此时再听到萧靖芸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兰羽闻声,着急忙慌的穿上衣裳,一边系盘扣,一边从耳房内匆匆出来,问兰芝:“姑娘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守在门外不进去看看!”

    兰芝擦去满脸泪水,攥住兰羽的手:“你在这里守着,别让任何人进去!我去请三姑娘来!”

    “好!”兰羽脸都吓白了,连连点头。

    兰芝踩着雪一路滑一路跑直扑萧婉君的院子,一进院子兰芝就跪在了上房门口,哭道:“三姑娘!三姑娘快去看看我家大姑娘吧!”

    刚晨练完的萧婉君闻声掀了帘子出来:“长姐怎么了?!”

    兰芝一双眼红肿的厉害,哭成了泪人儿:“求三姑娘快去看看吧!”

    萧婉君脸色煞白,披风也顾不上就疾步往院门外走。

    萧菀秀的清雅院同萧婉君的清宁院离得极近,习惯了早起正倚窗看书的萧菀秀也听到了动静,她连忙吩咐她母亲留在清雅院照顾她的云舒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一出院门,便看到兰芝和萧婉君身边的丫头疾步跟在萧婉君身后飞奔往清晖院方向去了。

    云舒连忙折返回来禀告萧菀秀:“二姑娘,我看到大姑娘身边的兰芝跟在三姑娘身后,好像往大姑娘院里去了,很急的样子。”

    萧菀秀攥着书的手一紧,想到萧靖芸的寒疾,想到这些日子萧靖芸的奔波,一股寒意攀上背脊,忙掀开锦被:“云舒,给我更衣,我要去长姐那里!”

    “二姑娘,外面还下着雪,您这头上的伤……”

    “不碍事,我已经大好了!给我拿风毛厚些的帽子即可!”萧菀秀担忧长姐心急如焚,云舒也不敢再劝,忙让人准备大氅、帽子,扶着萧菀秀一路踏雪前往清晖院。

    萧菀秀刚到清晖院门口,就听萧婉君立在门口轻唤:“长姐,我是婉君,我能进去吗……”

    得不到萧靖芸的回应,萧婉君立在门外不敢擅入,只能转过头问兰芝:“长姐到底怎么了?!”

    兰芝知道事关重大,只能咬着唇含泪摇头。

    “婉君,长姐怎么了?!”萧菀秀攥着云舒胳膊的手起了一层细汗,疾步走至屋檐下,“可是寒疾犯了?!”

    “二姐,你……你怎么也来了?!”萧婉君忙迎上前两步扶住萧菀秀。

    只听得上房隔扇吱呀一声,兰芝忙打帘,就见一身白色中衣被血染透了一半的萧靖芸立在两扇门中间。

    萧菀秀腿一软,差点儿摔倒:“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