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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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无意

    被虞老太君搂在怀里的萧靖芸见二舅母纪氏眼眶愈发红,不愿让二舅母和虞祈枫再打肚皮官司为着她的亲事惴惴不安,便道:“母亲这也是希望祈枫表弟能够再夺头筹,为虞家光耀门楣,母亲脸上也有光。”

    听到一道清亮柔和的嗓音传来,虞祈枫虽然不厌恶,却也将头垂得更低。

    萧靖芸立在虞老太君身旁,笑着道:“今日初见祈枫表弟,我亦为表弟备了一份见面礼。”

    兰芝闻声,连忙将萧靖芸命她准备的极品徽墨和极品歙砚恭敬送上。

    虞祈枫一看这墨和砚台就惊到了,他是个爱舞文弄墨的,立时就对这徽墨和歙砚爱不释手。可一想到这是祖母以死强逼他迎娶之人送的,欢喜之情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活吞了苍蝇般难受,低着头只道:“表姐送的礼物太过贵重,祈枫无功……万不敢收。”

    只听那清明含笑的嗓音,再次慢条斯理开口道:“祈枫表弟不必如此客气,我家中十三位弟弟启蒙练字时,我都曾赠予徽墨和歙砚。舅舅、舅母待我如亲骨肉,我自当视祈枫表弟为亲弟弟!只是祈枫表弟已是解元公,所以才在徽墨和歙砚的品相上斟酌了一番,若表弟认我这个姐姐,就莫要推辞了。”

    听闻萧靖芸这话,纪氏猛地朝萧靖芸和虞氏望去,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是喜是悲。

    虞氏虽然没有料到萧靖芸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来这么一下,可心里到底已经有了数,没有虞老太君与旁人那般失态,只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虞祈枫怔愣片刻,才恍然抬头,第一次正儿八经朝自己这位表姐看去。

    只见身着月白素色罗衣裙的萧靖芸,眉目清澈,笑容疏离又亲近的恰到好处,没半分扭捏做作。鸦羽似的黑发半挽了个利落的发髻,横叉一根白玉长簪,如此素雅简单的装扮也掩不住桃羞杏让的美貌,明明生得极其惊艳夺目,偏偏又让人觉得通身的清雅恬静,从容淡然。

    虞祈枫心跳莫名快了一拍,慌忙低下头,耳朵红了一片,隐隐生出几分羞耻来。

    之前他怨恨祖母以命相胁硬逼他娶这位年长于他的表姐,满心的愤懑与不甘,故而还未见过这位表姐便已然心生厌恶,今日更是全然没有给过萧靖芸一个正眼。

    谁成想,他这位表姐根本就没有要嫁于他的意思,一派霁月风光之姿,反到衬得他小人之心气量狭小。

    当日在虞府用过午膳,虞氏和虞老太君母女俩单独说了一番私房话,便启程回府。

    心不在焉的兰芳伺候萧靖芸换了身常服,假装随口一说道:“二舅老爷家那位嫡次子不过中了个解元公就眼睛放在头顶上,奴婢冷眼瞧着在虞府大门口,他连看都不看大姑娘,分明就是对大姑娘不敬!”

    萧靖芸正倚窗靠在金线绣制的祥云大迎枕上看书,听到这话眼皮子都没有抬:“你这又是为了什么,在我面前给祈枫表弟上眼药?”

    兰芳被戳穿,臊红了脸。

    经过上次,兰芳学乖了,这次不敢再提弈王,索性只道:“奴婢就是觉得二舅老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我们大姑娘的家世美貌,以后什么样的高门嫁不得,他们倒是好肖想!”

    见萧靖芸表情没什么变化,兰芳按耐不住又往前挪了一步,得寸进尺为弈王说好话:“弈王殿下那样的龙子都不嫌弃姑娘,那虞二公子不过是个次子,倒是对姑娘还瞧不上眼,哪儿轮得着啊!且弈王殿下对姑娘一片真心,那是姑娘天大的福气!姑娘可不要不惜福啊!”

    呵……是她天大的福气?!萧靖芸觉得自己上辈子竟是个傻子,兰芳背主之心如此明显,她每每听了兰芳称赞弈王对她有情义的话竟都信了。

    她合了书本,随手将书丢在鸡翅木的小几上,撞翻了小几上海棠冻石蕉的茶杯:“兰芳好大的心气儿,竟想做我婚嫁的主了?谁给你的胆子给你的脸!?”

    兰芳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大姑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就是觉得……就是觉得大姑娘配二舅老爷家的嫡次子太委屈了!奴婢这都是为着大姑娘啊!”

    兰芳抖如筛糠,吓得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奴婢只是为大姑娘不甘心,弈王殿下那样的皇子对姑娘都是那般谦逊,他不过一个解元,凭什么不拿正眼看姑娘!”

    兰芝打帘进来本是要同萧靖芸说,京兆尹府已经遣人去请忠义侯夫人问话了,谁知一进门就看到这副光景,忙用抹布收拾小几上翻了的茶水。

    萧靖芸胸腔内怒气翻腾:“滚出去!”

    兰芳哭着从上房出去,兰芝让人重新给她上了八宝茶,笑着劝她:“姑娘和兰芳生气不要紧,要是摔了这套您最爱的极品海棠冻石蕉叶茶杯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压下自己的怒火,重新拿起书本,翻了一页:“派人悄悄盯着兰芳,她的动静随时来禀……”

    兰芝面有不忍,应了一声后,才打起精神说:“大姑娘,今儿个一早,二姑娘五个陪嫁丫头的爹娘已经去京兆尹府认领了尸身。不到晌午,京兆尹府便派人去忠义侯府,询问忠义侯夫人将这几个丫头卖给了哪家人牙子。忠义侯夫人半天攀扯不出,只能承认二姑娘那五个陪嫁丫头照顾我们二姑娘不周,故命人将那几个丫头打死了。眼下京兆尹府的差役正堵在忠义侯府门口,和忠义侯府的护院僵持着没法拿人。”

    “忠义侯夫人的事情,自有京兆尹府头疼,我们且看着就是了。”萧靖芸道,“就是不知道这事儿,会不会耽误明日霍骁搬出忠义侯府。”

    因着霍骁是奉旨搬出忠义侯府,忠义侯不好阻拦心中烦闷不已。

    忠义侯霍裘山费尽心机才在户部领了一个户部郎中的差事,好不容易在这大都城的勋贵中立住脚,这下谁都能拿他府上继母和嫡子龃龉的事情来说上两嘴,当真是臊得慌。

    还好弈王派府上的参赞亲自过来安抚他,许诺等北疆大事了结,定会向陛下进言擢升他为户部尚书,居要职,到时候看满大都城的勋贵谁还敢瞧不起他!

    酒楼里雅间内,喝多了的忠义侯霍裘山想起远在北疆的镇国大将军和镇国将军世子,倒了一杯酒举杯向天:“老将军,世子!别怪我……你们将军府功高震主,今上容不下你们,整个朝廷都容不下你们!我也只是听命行事,欠你们的粮草辎重,我来世再……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