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咔嚓——”

    牛鬼的拳与修佛者举起的佛珠隔空相撞，发出沉闷的爆裂声。

    离佛珠分明还有近一尺距离，但牛鬼已然感觉自己撞在了一面高墙之上。

    “啊——”

    牛鬼吃痛，他的手似乎已经断掉了。

    他想要向后退去，却发现自己与寒魂陷入了完全一致的情况。

    无法移动。

    “两位，既已来此，就莫要离开了。”

    一手限制一人的修佛者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向下一拉，“牵”着二人的手，原地坐下了。

    “不如，听贫僧讲经一番如何？”

    “讠……好。”“好。”

    两声“好”同时响起。

    牛鬼闻言想要怒骂出声，却发现自己说出口的话也已不受自己的掌控。

    视线与身旁的寒魂相对，两人尽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恐惧。

    生与死的樊笼与恐怖他们已经感受过无数次了，但相对而言见多识广的他们更加知道。

    相比起死，这个世界上仍有恐怖更盛的事。

    “扭曲”、“异化”等等改变“自我”的行为。

    远远可怕于简单的死亡。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扭曲的生。

    修佛者也许明白他们在害怕什么，于是出口安慰。

    “莫要紧张，贫僧非是你们见过的妖僧异道，不会做出什么操控灵魂的事。”

    “贫僧于此，只是想要二位静听贫僧讲经说法。”

    “因此以一些小手段使得二位诚实面对自己的本心。”

    “我是‘鬼’，他是‘魂’，别扯什么‘佛’了。”

    牛鬼、寒魂突然出言道。

    “我是瀛洲界来的，什么佛堂庙宇见到我们不杀就不错了，怎么会允许我们‘听法’？”

    “哼，要真是这样，我们俩也不至于被追杀直到误入一处古阵，传送出界来，漂流到这里。”

    修佛者面色突然变得平静起来，不像之前那般微笑。

    “哦？看来二位确实与我佛有缘。”

    “以你二人描述看来，那‘瀛洲界’中的佛门已经偏离本心多矣。”

    “待贫僧此间事了，会与二位前往瀛洲界，为你等种群辩得生机。”

    说到此间事了，修佛者仿佛轻扫了一眼台下。

    “也是我佛我门于诸界弘法正道之机。”

    “如何？如此一来，可愿听我讲经说法？”

    寒魂倒是没再说话，牛鬼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表情。

    “哼，我们两个就连自我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们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修佛者点了点头。

    “倒也有几分道理。”

    “如此，二位可愿入我掌中佛国？”

    “我将二位带在身边，二位可愿以双眼目睹贫僧的所行所为？”

    牛鬼与寒魂在神通的作用下只能展露内心最纯粹的想法。

    纠结半晌，最后他们先后说道。

    “好……”“希望和尚你不食言。”

    “自然不会。”

    修佛者收回双手，手结定印落于腹前，手中佛珠抛飞而起，安安稳稳落在双手之上。

    牛鬼与寒魂忽然可以行动，二人跌落在地，翻身而起。

    “和尚，你叫什么？”

    惊魂未定的牛鬼开口问道。

    “俗名自贫僧出家起便早已不再被叫起，二位便称呼贫僧为‘六渡’好了。”

    “二位，请吧。”

    手上这串佛珠凭空飞起，在半空中高速旋转。

    金光汇聚在佛珠圈内的空间，只一个呼吸间，便在佛珠圈成的环内荡漾成一片金色门扉。

    紧跟着，两道金光射出，照耀在牛鬼与寒魂身上。

    牛鬼与寒魂在金光牵引下身体缓缓缩小，直至被纳入其中，消失不见。

    在半空中旋转的佛珠金光散去，缓缓落回六渡手中。

    六渡站起，被他称作“墨兵”的重甲骑士也来到了他的身后。

    “六渡法师，何必如此。”

    “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强行度化他们，何必带在身边以图感化呢？”

    “墨兵，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与魔抢时，不得不为，贫僧才只得出那下策，一次性将一城之人彻底度化，人人皆成佛徒。”

    “但那实非贫僧所愿，因此自废一臂已警自身。”

    “佛途本就如此。”

    “强求之下，终难得大解脱。”

    “因此，只要条件允许，贫僧都愿意给贫僧眼前之人一个机会。”

    墨兵忍不住开口。

    “你和我来此结伴而行，目的莫非也是……？”

    “那是自然，若你愿意，贫僧自愿为你剃度。”

    “靠！”

    墨兵暗骂一声，将六渡一把拎了起来。

    玩具小丑传送到了场上，他早已阻绝了舞台上下的视线，台下观众看到的画面停在了牛鬼寒魂与六渡角力的那一幕。

    “‘六渡’……对吧？”

    “我只有一个问题。”

    木质的双眼炯炯有神，问出了一个关键十足的问题。

    “你真的是‘凡阶’吗？”

    “小丑阁下，贫僧旅行于诸界，行法事、布佛法，从未有一天自认非凡，贫僧自是凡人。”

    玩具小丑摇了摇头。

    “光我认出的便有掌中佛国、天眼通、他心通。”

    “你知道我在问的是你的实力，神通可并不是什么常见的玩意。”

    六渡倒是笑了几声。

    “贫僧机缘巧合之下悟出了几个小把戏，没想到让阁下如此如临大敌。”

    “贫僧是出家人，从不打诳语，贫僧不善修法力，师兄弟们修出十分法力，贫僧只得修出半分。”

    “仅仅只是善使些手段而已，虽然曾在墨兵他们那方世界协助正道，战胜过实力被认为‘超凡入圣’的天魔妖。”

    “但贫僧毫无疑问是‘凡阶’。”

    “只是擅长术法罢了，连讲经都讲不好，只得以身体力行求得度化身边生灵。”

    “因此，才悟出了些合用的所谓‘神通’，也方便行我佛令我所行之事。”

    “如此解释，可能说服阁下？”

    “好。”

    玩具小丑点了点头，指了指“天上”。

    “我不管你这和尚来这个位面干些什么，但这方世界终究不是你宣扬佛法的地方。”

    “这一轮算你赢了，去准备之后的比赛吧，我会屏蔽所有人的感知，把你之后的选手放到下一批。”

    “若是每次都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人’，可能会惹怒其它‘裁判’的。”

    “下一轮，不要这么做了。”

    “阁下放心，本轮战毕，贫僧要做的事已经将要完成了。”

    目光扫视了一下台下。

    “不会再发生属于贫僧的战斗了。”

    “接下来，只剩一次重要的见面，用以避免一场将要发生的诸界大劫。”

    “如此便罢，告辞。”

    “请送我与墨兵离开吧。”

    玩具小丑点了点头，台上将他们二人传送出去，心中嘀咕道。

    “还tm有类似‘未来视’的预言能力？”

    “预言‘诸界大劫’的能力，这能是凡阶就有鬼了。”

    “浑身上下，就只有能量反应像是凡阶。”

    “面对面的威逼感，分明我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话音刚落，小丑面露纠结。

    “等一下，是不是能让这和尚帮忙解决一下‘剧场’的问题？”

    “按他的说法，并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小丑的耳边忽然响起六渡法师平静的声音。

    “阁下的问题，终究应由阁下‘自己’解决，不用贫僧如何助力。”

    “贫僧只需告诉阁下，解决问题的方法早已握在阁下手中，重点不在于‘计划’，而在于‘去做’。”

    玩具小丑如遭雷击。

    半晌过后，玩具小丑说道。

    “感谢大师开悟。”

    “莫要说谢，更不必称贫僧为‘大师’，这只不过贫僧凭判断这是最容易取信阁下的方式，也想借此与阁下结个善缘，因此在阁下身上留下的只言片语罢了。”

    “……”

    玩具小丑面色扭曲，又带着几分僵硬。

    “‘出家人不打诳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