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复读了，让我听点新东西如何？”尤弥尔白了她一眼，“用来对抗恶魔又怎么样？武器就是武器，不管它是用来杀掉什么的。再说，失控的机神冲着无辜民众疯狂开火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吧？你可是历史系的。”

    尤弥尔用烧焦的树枝在地板上戳戳，好像老师敲黑板一样。

    “什么意思？”索菲亚疑惑，她的成绩也名列前茅，但对于尤弥尔所说的事情毫无头绪。

    尤弥尔眯了眯眼睛：“2050年11月24日，在反攻恶魔的决战中，发生了机神驾驶员集体背叛事件。那场仗输的惨烈，失控的机神开始相互攻击，甚至轰杀人类。战后，因为同时与恶魔，以及曾经效忠自己的机神作战，大幅损耗了各国的国力。自那以后，他们都无力再组织像样的进攻，从此以后收复失地的希望化为泡影，只能藏在土里提心吊胆的过活。”

    “我可从来听过啊，这样的事......难以相信。”索菲亚皱眉，“你又在诓我？”

    “决战的地点在万里之外的太平洋上。在通信卫星坠毁，海底光缆中断以后，你们有多久没有和那边的国家取得可靠的联络了？五年还是十年？”

    “这......”索菲亚答不上来。

    自从恶魔入侵世界以来，国与国，城与城之间通讯中断就是常有的事，人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2032年出生的索菲亚，睁开眼睛便身处在这样的世界中，只能从图文资料和老人们的口耳相传中想象从前那个畅通无阻的世界。

    “这件事将会完全粉碎人类和机神的信赖关系。发生之后，一定会全力阻止传播。”尤弥尔用焦黑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两幅漫画，一幅凶神恶煞的机神，同时也画出了笑容满面的机神。“这座城里的人不得不信任机神，你们指望它们的保护不是么？”

    “......”

    索菲亚静静思索着，目光凝视着尤弥尔所画的两幅漫画。

    “不相信？”像是预料到索菲亚的反应，尤弥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或许福尔曼教授有些话没说，他有通讯专业的博士学位。我不保证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假如你真想验证这件事的话，试试问他，什么是“堕机神”。”

    尤弥尔把一块木柴扔进火堆，看着火焰将黑色的柴吞噬。“另外可以告诉你一件事。-99层第一大街路牌下那座棚屋里，住着一个又瞎又哑，快要饿断气的康德老头。”

    “啊？”索菲亚疑惑，“康德又是谁？”

    “是个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人，我的邻居。他的三个子女都在两年前那场席卷全球的机神大失控中死去。一台机神朝他家开了一炮，三个青年当场死亡，老头被爆炸的弹片弄瞎了眼，损坏了喉咙。他现在半死不活的待在-99层，靠捡垃圾吃维生，因为没有人给他养老。是被大家信任有加的机神毁掉了他的生活。”

    两人之间小小的沉默了一会儿，尤弥尔知道索菲亚不会再争辩了。

    她太善良，很容易被道德绑架。

    “不说点什么吗？”

    索菲亚张张嘴，踌躇着。半晌后，声音才从她的嘴巴里艰难的发出。

    “那位老人，我会动用家族的力量照顾他。”

    “哦，你真好。”尤弥尔轻轻一拍自己的脑门，“对不起，我的记忆好像出现了一点混乱。其实康德老头在几天前就已经过世，你现在只能动用家族的力量扫扫他的墓碑了。”

    “你！”索菲亚怒了。“你故意的吧？”

    “我如果没有记错呢？”尤弥尔忽然认真地说。

    “哈？到底怎么回事？”索菲亚真受不了他一会儿一个说法。

    “如果那个叫康德的老人还活着，你要一边悉心照顾他的起居，然后暗自投入到研究那些曾夺走他孩子生命的武器中去吗？这到底是对他好还是不好？另外，这座城里被那场背叛毁掉生活的人还有许多，你要对那些人视而不见，还是一一找到并且照顾他们？”尤弥尔步步紧逼，“你能确保一个都不遗漏吗？明明在我说之前你甚至不知道康德这个人的存在？你是真心为他们好，或只是痴迷于帮助别人的自己的身影有多闪耀？”

    “我......”索菲亚哑然，“......我当然会尽力而为......”

    “没有什么底气嘛。”

    “你说的是真是假还两说呢。”

    “既然不信，那就别再问了。只有你相信我，我的回答才有意义。否则，你只是在期待听到你想听的内容而已。”尤弥尔轻轻叹了口气，“你不相信我的话，不理解也没关系。但对我而言，机神就是仅此而已的东西。”

    索菲亚抱着膝盖，愣愣的直视他的面庞，眼神混杂了半信半疑，生气，还有一点委屈。

    “情况一定没有你说的那么坏。”索菲亚小声说。

    “我也希望没有我说的那么坏。”尤弥尔无聊的抠着地。

    “尤弥尔......假如你说的是真的，你以前......也被机神伤害过吗？”

    “这个问题太私密，我拒绝回答。你忘了前提么？我只回答能回答的问题。”

    “那就是有喽？”索菲亚观察着尤弥尔的神色。

    “任你想象。”尤弥尔摊摊手，看向索菲亚。

    “你别那么消极，多少也该替别人想想嘛，还是有好多人因为机神而受惠的。”

    “那你有为我想想嘛，尊敬的学生会长？很明显我不想跟机神沾边，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请自来，还引来杂七杂八的流氓，你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么？你觉得一个每天从事重体力工作十四五个小时的人，他在下班之后是想安安静静的休息，还是跟一个打又打不得甩又甩不掉的愣妞啰嗦半天？”尤弥尔笑了，“或者说我这样的人不属于你所说的“别人”这个范畴？你可以毫无愧疚的消遣我这种人么？这种时候你那多的仿佛要流出来的道德感怎么都不见了？”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索菲亚猛摇双手。

    “可你就是这么做的。而且还咬过我。”

    “那是意外......对不起嘛......”索菲亚低声说，大眼睛可怜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