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弥尔朝索菲亚伸出双手。

    “呃，我可以解释的......”

    索菲亚紧张的开口，双手微微颤抖。她把狗绳和背包交给尤弥尔，萨摩耶亲切的蹭着尤弥尔的裤腿。

    尤弥尔的目光依次扫过索菲亚，经理，服务生。他似乎是轻轻的哼了一声，转头大步离去。

    “哎，你等等我啊！”

    索菲亚心里一急想追上去，经理肥硕的身躯拦在她身前。

    “小姐，你小心呀，他们这群坏种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埋伏着想要对您，连我这样的习武之人都一不小心着了道”经理指着自己红红的耳朵，面色难掩对索菲亚的关心，“但是您放心，有我在此拼死也要护您周全......啊呀！”

    “走开走开啊你！一脸猪相就别腻在本小姐面前啊！”索菲亚一巴掌推开他的猪脸，“这么欺负别人！谁稀罕进你们的猪窝！我呸！”

    “喂喂，尤弥尔！尤弥尔！”

    服务生搀扶起倒地的经理，两个人难以置信的看着索菲亚追逐，呼唤着那个穷小子。

    “妈的，还以为是个见过世面的上流货色！现在看顶多是被哪个阔佬包养的小情人而已！被人扫地出门后吃相变这么难看，还想跟那样的穷小子拉生意？”经理呸了一声，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不如来拉爷的生意啊！婊子！我会把你弄得舒舒服服的！”

    尤弥尔和索菲亚早已远去，经理的怒骂被风卷入看不见的黑暗里。

    片刻后，黑暗中突然高速飞来一只臭鞋，狠狠砸中经理铺满肥肉的胸脯，他就像被炮弹击中一样，夸张的飞了出去，砸起一片灰尘。

    “来人呐！打人啦！打人啦！”服务生尖叫，连忙去扶那位倒地呻吟的经理。这一击投掷，和揪耳朵不同，尤弥尔明显动了火气。

    索菲亚和尤弥尔的脚步声在风中越来越轻，终于听不见了。

    “没有受伤吧？”

    尤弥尔翻看着萨摩耶的毛皮。

    “汪！汪！”

    萨摩耶看起来很精神，两只前爪搭在尤弥尔的肩膀上，用舌头舔他的脸。尤弥尔受不了它的亲热劲儿，用尽全力后仰。

    他坐在一条水泥楼梯上，双腿伸直，一只穿鞋的脚落在往下第三级的台阶上，另一只光着的脚也落在往下第三级的台阶上。

    “冷静，冷静椰子。”

    热脸贴了尤弥尔冷屁股的椰子不满的哼哼着，掉转身躯趴下，用尾巴扫着尤弥尔的胳膊，把下巴放在索菲亚的大腿上。

    “好可爱的名字，是你取的吗？”索菲亚轻柔的揉了揉椰子的头顶，这只萨摩耶似乎非常亲近自己，一个劲儿的把头往自己怀里拱。

    “不是。”

    “这样啊......”

    索菲亚飞快的扫了一眼尤弥尔的神色。

    “刚刚的人真的好过分，总是拿身份说事的人最讨厌了。尤弥尔你别往心里去。”

    “我有点往心里去了。”

    “啊......”索菲亚略吃惊的看着尤弥尔，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的，没往心里去。”

    “哪有面无表情开玩笑的......”索菲亚轻哼着。

    尤弥尔扫了眼索菲亚放在椰子头上，微微颤抖的手。

    她在强装镇静吧？

    “既然害怕，就快点回上层去吧。”

    “没有啊，害、害怕什么啊？”索菲亚心虚的说，“啊对了，我还没说为什么我会牵着椰子，背你的包吧？其实啊--”

    “是因为我的公寓被租给别的人了吧？”尤弥尔打断了索菲亚，“所以椰子才会跑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遇见你。”

    “是啊，那个阿姨超级过分，她擅自拿走了你的东西。我想要报警还差点被她抓住了！”索菲亚顺着尤弥尔的话往下说，“不回去和她交涉吗？她这是非法入侵！”

    “我不是第一次被赶出来了，这种事习惯了就好。”尤弥尔淡淡的说，“而且我欠了两个月租金，今天是交租的最后期限。我仍然没有凑足钱，交涉起来不占理的是我。”

    “哦哦......”索菲亚迟疑了一下，“那你昨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忽然想要到地表上去的么？因为欠租所以需要做药去卖钱？”

    尤弥尔没有回答，反而翻开背包查看里面的东西，“我欠了她的钱，她拿走我的东西抵扣租金，最多最多也只能算扯平了。”

    “那她对我很过分啊，不由分说就打过来了......”索菲亚凑近了尤弥尔，尤弥尔及时拉住了背包的口袋，默默的注视索菲亚。

    “别偷看。”

    “好吧......”

    “坐远点。”

    苏菲亚用双手撑着台阶，慢慢向右边挪了挪，可怜兮兮的用目光征求尤弥尔的意见。

    尤弥尔扭过脸，看向前方的水泥墙壁。

    墙壁上留着不知何人所画的涂鸦表情，黑色油漆瓶勾勒出一幅紧闭双眼的表情，表情的眼角挂着两滴眼泪，嘴巴瘪瘪的。

    表情画的很大，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壁。粗糙的墙面，潦草的画技，是看了会让人心情低沉的笨拙作品。

    这里远离人流量巨大的中心城区，是一座早已废弃的应急楼梯，通向各个楼层。尤弥尔偶然发现了这里，在清理掉掩门的碎石后，他打开了楼梯的防火门。

    门后通行的台阶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尘，水泥台阶已经开裂，如饱经日晒的老树皮。墙壁斑驳潮湿，挂着一条条从顶部垂下的黄或绿色的污迹，粉刷墙壁用的白色漆料用手触碰就会簌簌掉灰。靠近电源灯的墙壁上，挂着几片干巴的苔藓。墙根和地面的夹缝里杂草丛生。

    在这样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同样有生命在努力生长。这些坚韧的植物们依靠一点点的光就能存活，也只有废弃楼梯间这样了无人迹的地方，才允许它们自由生长。

    在尤弥尔外侧，是一列半人高的铁质栏杆，已经锈迹斑斑。前后楼梯拐弯的平台外侧，则是用水泥围起大约1.5米高的挡板，防止有人跌落。

    人站在这样的楼梯上，探头向下是看不到底的，只能看到一片黑黝黝的虚无。

    楼梯外侧的墙壁上，每隔垂直十五米的高度，便会安装一个排水口。从排水管道的管口中飞泻而出的污水，落下成细细的一线，但听不到任何水流触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