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战时医院的每一层里都关着数十个危险的病人，因此层层戒严，警卫值班室中始终坐着龙精虎猛的卫士，只要电铃声响，十五秒内就会有人踹开办公室的门，把雄纳斯打成筛子下葬或者捆成粽子拖走。

    “姬娅拉院长，是我出的主意。您何必在我的朋友身上浪费时间，所有责任由我来承担就好了。”

    雄纳斯急了，欲言又止，但尤弥尔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院长！我也有责任，人是我带上来的，欺骗地下停车场看守的人是我，我应该负主要责任。”

    “学妹深情大义！学长我没齿难忘！”雄纳斯感动的热泪盈眶。

    姬娅拉目光复杂的看着索菲亚，这个小丫头在这种时候还想要讲义气，包庇这两个走私犯。

    “理由呢？学生会长。你总不会心血来潮半夜带着福尔曼的得意门生跑这里来，又不是什么风景秀丽的地方。”

    姬娅拉点点他们身后垒起来的恶魔内脏，“何况根本就不是临时起意。切割内脏的手法只有内行人才能做得到的，解剖的人一开始就是冲着那只恶魔去的，从行车记录仪的影像来看，你们一路上没有丝毫停顿，到地方之后非常高效的完成了解耦和采样，唯一耗了点时间的行为是和切割现场的某些人大打出手。除此之外，整个行动行云流水，没有一秒钟拖沓。”

    姬娅拉掐掉手中的烟，走到尤弥尔面前紧盯着他。

    “是个惯犯啊，苏。”

    “呃，对不起，我撒了谎。我叫尤弥尔。”尤弥尔自己也一愣，都忘记冒充苏小雨的事情了。

    “哼，撒谎成性。”姬娅拉回身在电脑上敲了几个键，然后绕着尤弥尔打转，“从什么渠道找到那只恶魔的位置的？”

    “我就在那儿，院长。”尤弥尔平平淡淡的回答。

    “什么意思？”

    “六翼械神局的人把我们带到了地表，执行收割庄稼的任务，我亲眼看到那只恶魔死在那里，机神驾驶员阿尔特可以证明我的话。”

    “......哦。”姬娅拉一呆，她想了无数个身份去揣测尤弥尔。他可能是恶魔尸体贩子，或者是被什么人胁迫做事，但万没想到人家当天当时就在那里，理由实在是硬的无懈可击。

    “那么近的距离，精神方面有没有什么出现幻觉，或者头痛眩晕的症状？”

    “感谢院长关心，进城时已经通过了净化会的净化工序。我是干净的。”

    姬娅拉点点头。总部设在丹麦

    “说明一下原因，你要这些内脏做什么？看你的手法，你非常了解这种生物，就像了解机械座钟一样，每一根发条每一枚螺丝的位置你都清清楚楚，而你像拆解钟表一样精确的把它切开了。”

    姬娅拉身后的打印机滴滴提示，打印工作完成。

    她转身从打印纸出口处拿起一张打印纸，标题上方印着利奥伯托综合大学的校徽。

    刚刚在尤弥尔报上自己名字的时候，姬娅拉就进入学校网页下载好了他的档案，打印出来。

    嗯......内容很有趣嘛。姬娅拉快速扫了一眼。

    “腐丑魔本体的结构在你眼中完全是透明的，我不信一介学生能靠自学钻研到这种程度。看学生档案上的介绍，你的机械学成绩总是满分，但是从来不去上生物学或者恶魔学的课程，我也没在医学院的课堂上见过你。那你的知识到底从何而来？”

    “我们好像跑题了，院长，你想问的不是我用这些内脏想要做什么吗？”

    “不愿意介绍一下自己的背景故事？好吧，你倒是说说看？”姬娅拉眯着眼睛看尤弥尔。

    他对自己的事情一笔带过只字不提，是在戒备着，还是说来话长？

    “通过某种途径，我得到了一种配方，能够制造出治疗精神污染的药剂，我所采集的正是制作这种药剂的原料。”

    “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孩子，呵呵，你难道不明白，恶魔本身正是导致精神污染的元凶么？你现在用恶魔的腐肉来炼制治疗精神污染的药剂？”

    姬娅拉伸手去探电铃：“你果然还是出现幻觉了，净化中心的人总是这么没本事。”

    索菲亚和雄纳斯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了。

    尤弥尔向他们讲述这个计划的时候，所有人都心潮澎湃，感觉自己抓住了摇钱树。但此刻姬娅拉的一席话浇灭了那股狂热。是啊，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眼前这个总是很可靠的男孩其实是在伪装的可能，在那张总是古井不波的面具背后，是否只是一个夸夸其谈的妄想狂人。他所做出的承诺和美好愿景，其实只是恶魔借人类之口发出的祸乱迷音？

    姬娅拉的手距离电铃只有一寸之遥。

    “院长，也有种说法叫做以毒攻毒吧？”

    姬娅拉的手悬在空中，既没有按下电铃，也没有抬起远离它。

    她曾听闻过中医的一些理论，讲的是阴阳调和，五运六气，用五行、阴阳、精气的学说进行指导。

    西医的精神的是对病灶重点打击，而中医则将病人视为整体，有时会做出头痛医脚的奇怪行为。虽然中医很有效，但在姬娅拉这种纯粹的西医来看，总有种神秘难测的感觉。

    姬娅拉看过翻译后的《辍耕录》，所以以毒攻毒这句话她有印象。

    “毒药和解药，有时不过是剂量上的区分。您不觉得，只要毒药用得好，其实也可以救人吗？”

    “继续说。”

    “袭击我们的人是洗髓研究会的人，这个组织用恶魔来制作保健品，用于强身健体并且确有成效，不过代价是不可控的副作用，想必您作为医生有所耳闻。”

    姬娅拉皱了皱眉，洗髓研究会的一些事她确实有所耳闻。

    “......说不定用恶魔制作的素材还拥有未被发掘的潜能，足以盖过仅仅是强身健体这种庸俗的效用，达到治疗精神污染的程度。事实上，已经有人掌握了这种技术。”尤弥尔顿了一下，“哦，我说的不是我自己，我只是凑巧听到了配方。”

    姬娅拉微微一笑，“你终于承认了？不过是道听途说的内容。骗术也要把活儿做全，拿不出实物的话，太缺乏说服力了。”

    “我可以做出来。”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