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按下上行的按钮，电梯现在停靠在-103层，到达这里需要两分钟。

    因为不是换班时间，矿场以外的工人们还没有起床，通往上层电梯的这一带显得静谧，行人寥寥。

    两人并肩站在电梯前，中间依旧隔着两个身位。

    “尤弥尔，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索菲亚直视着紧闭的电梯门。

    “是关于炼金车间的吗？”尤弥尔也直视着电梯门。

    “诶，我有这么露骨吗？”

    “需要我来回答的问题，也就只有那个了吧。”尤弥尔把双手插进兜里。“机神制造业的管理权现在还掌握在弗拉家族的手里，他们不会甘心把这块大蛋糕放到市场上去的。”

    “近期各界对于城邦理事会的不满加剧，尤其是对垄断的抗议，民间团体正在和理事会谈判，希望能放松对机神制造的掌控。听说开放的可能性很高。”

    “概率不能当做一个有力的前提，你把整件事情放在了一个悬空的假设上。”尤弥尔摇摇头，“我拒绝。”

    索菲亚的肩膀耷拉了下来，她挤出一点微笑。

    “嗯......好吧。”

    尤弥尔扫了一眼她那十分明显的失望表情，无动于衷。

    “叮！”

    电梯门开了，索菲亚迈步进去，她转过身，和尤弥尔面对面。

    电梯的光从她的背后投射出来，影子投在地上。

    一个站在光里，一个站在黑暗里。

    那是能容纳五十人的大型电梯，偌大的轿厢里，女孩孤零零的，伸出手挥挥。

    电梯门开始合拢，包裹着不锈钢层的铁门以恒定的速率向中间移动，地上被电梯灯光照亮的方形区域逐渐缩小。

    她心里应该是难过的，但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埋怨尤弥尔，她的眼睛清澈的像山泉。

    尤弥尔的双手在兜里绞来绞去，好像他的兜里装了两条鱼。

    感觉她又快哭出来了。等电梯门合拢后，她的眼泪就要落下了吧？还是说要等到回家以后，闷在被子里面哭？

    如果有别的事情，我会帮助她的，毕竟吃掉了人家的马卡龙。

    可我不想再跟机神扯上关系了......

    尤弥尔凝视着自己的脚尖，等待着电梯门快点合拢，截断所有光线，让自己陷入舒适的黑暗。

    在电梯门合拢前的一瞬，一个默默等待，一个慢了半拍。

    电梯合拢，长长的井道内传来导轨摩擦的滑音，扶摇而上。

    尤弥尔抬起了一半的手缓缓放下，转身离去。

    路过电梯岗亭时，他抬眼看了一眼瘫坐在其中打哈欠的保安。

    “盯咩啊？没见过帅哥啊？”

    保安嚼着口香糖，两只脚放在亭内的桌面上摇来晃去。

    “不好意思。”

    “赶紧走！”保安掏出橡胶棍，狐假虎威的在大腿上一敲。

    “居然敢直视我，臭小子下次别让我碰见你！”

    目送尤弥尔走远后，保安鬼鬼祟祟的摸出无线电，打直天线。

    “老板老板？”

    “讲~”

    无线电里传来一个慵懒，呼呼囔囔的声音，像是懒在沙发里嚼着甜点的女高中生发出的声音。

    “诶呦，刚刚真是太险啦。”

    “吼~”

    无线电里的女高中生似乎翻了个身。

    “刚刚小的正奉着您的令，忠心耿耿的盯着那两个人呢。那男孩送走女孩儿之后，像是发现了我似的，紧紧盯我看了十秒！嘿哟，那眼神忒吓人呢，他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人喔老板！”

    “哈？”

    无线电里传出爆音，保安捂着耳朵把无线电拿远。

    “他没有跟那个女孩一起乘电梯？”

    远在-100层的某间出租屋里，女孩儿像僵尸一样直挺挺的从沙发中坐起来。

    “没有！千真万确呀老板！”

    “哈啊......尤弥尔你这个超级猪！你真放心她那样的大美人儿一个人能平安无事的从下城区回到上城区吗？这都下半夜了还不让本姑娘安心刷个剧看看电视，我鞍前马后的操心你真当是免费的吗？”

    女孩儿把无线电夹在脸颊和肩膀中间，抓过桌面上的平板电脑，电脑上正打开着一个名为《miyamoto的万世万事书ver3.0》的小众应用。

    “哈啊，真要命，我得陪她回家吗......平凡的高中生这个点都应该上床睡觉了呀哭哭......”

    她蹬上乐福鞋，披上棒球服，棒球服衣襟上的几个二次元角色徽章急急的抖动着。

    “保安一号你可以安心下班了，让其他人也散了吧。”

    女孩儿关掉无线电，冲出房间，奔跑在灯红酒绿的夜里。

    “11月22日至23日，从这个时刻起，万世书预测尤弥尔和索菲亚的命运开始纠缠在一起。”女孩儿一边使劲跑一边哭丧着脸录音，“可现实却是因为本观察员的介入，连本人的命运也和他们编织在一起了。我有不详的预感，美好的过去就在刚刚已经抛我而去了，人生以后只有下坡路可走。”

    “别了，我那忽然离去的无忧无虑的青春。都怪不靠谱的万世书和不会把妹的尤弥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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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十点，尤弥尔提着鼓囊囊的塑料袋，还有一壶水回来了。

    他哈欠连天，眼圈黑的像被人打了两拳。

    他路过那座用“第一大街”的路牌做支柱的棚屋，在大概可以称之为门口的地方站定，将水壶里一半的水倒进一个空瓦罐里。然后上楼梯，回自己家。

    凌晨送走索菲亚后，他又熬了一会儿，接着在躺椅上小睡两小时，然后凌晨四点钟出门。

    尤弥尔俯身在木箱子改造的狗窝上敲了敲，萨摩耶还在打盹儿。

    “椰子，吃东西了。”

    萨摩耶站起来，摇头晃脑，还乏着呢。

    尤弥尔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倒进狗饭盆，使劲抖了抖，倒干净了。

    狗饭盆里是发黄的面皮和碎骨，满当当的堆起一座小山。

    萨摩耶闻到味儿了，耳朵瞬间竖起，一脸谄媚的迈步过来想舔尤弥尔的手。尤弥尔握住凑过来的狗嘴，把狗嘴杵到狗饭盆边。

    这家伙的血统是不是不太纯净啊，什么品种的萨摩耶能露出柴犬一样贱兮兮的表情，真不知道是谁教给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