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沾了一嘴
炸毛本来正在因为点灯色眯眯地看着自己女朋友而醋意大发,亲自上手,给了点灯一耳光。
他本以为点灯会被吓跑,没想到他还看上瘾了。
而且,对自己的问话竟敢置若罔闻,太过分!现在又听虫二这么一说,就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就一把搂过柳之风的脖子,狠狠地在她的嘴上亲了一下。以此报复点灯。
炸毛和虫一虫二放声大笑起来。
点灯没有笑,他愣在那里,两眼呆滞,听自己心里滴答滴答滴血的声音。
炸毛他们笑够了,看到呆若木鸡的点灯,多少有点失望,他们觉得点灯的痛苦太不明显了。
不行,看来还得使用老办法。
三个问题少年交换了一下眼神,虫一和虫二就向点灯走了过来。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动作熟练地分别抓住了点灯的一条胳膊,向后面一背,动作协调一致,一下就把点灯的头给摁在了地上。
然后,他们就抱着点灯的胳膊不停地推拉,点灯的嘴巴开始在地上来回地摩擦。
周围早就被看热闹的鼠民们围了个严实。大家争前恐后,议论纷纷,闹闹哄哄。
这个效果正是三个问题少年所乐见的。他们高兴,他们兴奋,他们大笑。
炸毛干脆走上前去,把一只脚踏在来回摩擦的点灯的脑袋上。
才几下,点灯的嘴巴就流出血来,疼得五官挪位。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血液混合着泥土,沾了一嘴。
看热闹的鼠民们大呼刺激,旋即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点灯看到了大家的笑脸,也听到了大家的笑声、掌声、欢呼声。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他现在在意的是柳之风。
他看到了,柳之风就站在那里,她没有笑,也没有鼓掌,更没有欢呼。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紧张和同情。
这让点灯感到分外的温暖。几乎原谅了她就在刚刚还被炸毛亲了一口的“做法”。
“走吧。”忽然,柳之风抓起炸毛一只胳膊,拉着炸毛,拨开鼠群,挤了出去。
“等等我们。”虫一和虫二看到炸毛已走,丢开点灯,追炸毛去了。
看热闹的鼠民们也都渐渐地散去了。
只有点灯还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他感觉嘴上很疼,身上很累。
可是一想到柳之风,心里好暖,脸上露出了笑容。
“柳之风,她救了我。”点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
点灯嘴巴上还在流血,但他心情很好。
这么多天以来,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点灯在心里不停地想着柳之风,像是一句魔咒,有魔力,能止痛。
“这是命,得认。”点灯回到家中,母亲看到点灯嘴巴上的伤口,心疼得直落泪。
她一边抓一些地上的泥土敷在伤口处,一边对点灯说道。
本来心情大好的点灯,看到母亲无奈的眼泪,又听到母亲无助的话语,忽然感觉就不好了。
这种场景,在点灯记忆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但是,点灯今天感觉不同,他第一次觉得,母亲说的话也许不对。
“柳之风,她救了我。”点灯又在想。心里舒服很多。
为了再次见到柳之风,点灯第二天又来到丰收大街上。
感恩节还在持续,丰收大街仍然热闹。
点灯昨天走在大街上,还是漫无目的地乱看。今天走在大街上,目的明确,找寻柳之风。
街还是那条街,但是点灯已经不是那个点灯了。
柳之风还没有找到,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总让柳之风看到自己被炸毛他们收拾,样子狼狈不堪,也不像那么回事啊!
没排面,关键还会影响自己的形象。这样不行,要改变,要勇敢。
“料哥,好巧啊!”忽然,点灯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喊自己。是虫二的声音,这个声音点灯太熟悉了。
点灯蓦然回首,一眼就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柳之风。
宛如一朵冷艳的花,亭亭地盛开在熙熙攘攘的丰收大街上。真是心想事成,天遂鼠愿。
点灯像一棵干渴的禾苗吸吮露水,贪婪而又执着地直视着柳之风。
以至于对站在一旁的虫二,视而不见。
直到柳之风被点灯火辣辣的目光灼痛,扭过头去。
虫二一如既往地身材清瘦,常年不变地脸色憔悴。
因为脸色憔悴,一头鲜艳的屎黄色头发,就显得更加醒目,透着耀眼的贵金属的高级感。
他前胸并不算发达的肌肉上,几根稀疏鼠毛盖不住青蓝色力道线条勾勒出来的一把小斧头,在一根根凸起的肋骨上,像一个装饰画,看上去很精致,很不普通。
令点灯感觉意外的是,竟然没有炸毛,也没有虫一。只有虫二和柳之风。
在点灯的印象中,虫二单独出现还是第一次。
点灯很想问一下虫二,炸毛和虫一去了哪里。
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忽然想到,在柳之风面前,自己最好表现得稳重一些。
柳之风仍然扭着头看向别处,故意不看点灯。但点灯不介意。
毕竟,柳之风腰身那么纤细,气质那么冷傲,上次还救过自己。
想到这些,点灯又想起来了,要勇敢,要让柳之风看到自己的勇敢。
为了表现的勇敢,点灯认为自己应该气愤。
为了让自己变得气愤,他在心里开始给自己做工作:
柳之风是炸毛的女朋友吗?不是!
这么可爱的鼠少女,怎么可能是炸毛的女朋友呢?不可能,她应该是自己的女朋友。
对,就是自己的。
可是现在却被虫二抢去了。虫二简直太过分了!
终于,点灯气愤了。
已经气愤的点灯,认为现在自己需要把虫二给臭骂一顿,就像他们曾经骂自己那样。
但他又开不了口,脸都憋红了,也没骂出来一个字,只能作罢。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就放弃愤怒。他瞪着眼,鼓着腮,喘着气,看着虫二。
点灯对自己的这个气愤样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说料哥啊,近来上火了还是咋地?耳朵不好使?怎么喊你老半天也不应我呢?”虫二上前两步,站在点灯面前,两手叉腰,质问点灯道。
虫二今天看上去有点兴奋,估计也是想在柳之风面前表现的勇敢一些。
不过,问题是,他好像并没有发现,今天的点灯很反常。
喜欢看热闹的鼠民们又兴奋起来了。像嗜血的苍蝇闻到了腥味。迅速地在点灯和虫二四周围拢起来。
朗朗乾坤,众目睽睽,在鼠城丰收大街上,又一场热闹拉开了序幕。
昨天一场,今天又一场。好戏连连,高潮迭起。
点灯没有回答虫二的问题,他知道那是挑衅,不是问题,无需回答,也无法回答。
但是虫二并不这么认为,他认为那个问题非常重要,直接关乎面子,关乎自己今后在鼠城的江湖地位。
点灯虽然没有回答虫二的问题,脑袋也没闲着。
他在思考问题,之前炸毛他们都是同时出现的,分工明确:
炸毛负责使眼色,虫一和虫二负责动手,一左一右拧住自己的两只胳膊。然后按在地上摩擦。
可今天只有虫二一个,怎么搞?
“今天就你一个,能行吗?”点灯问道。
虫二感觉到自己被藐视和挑衅。
这也不难理解,第一次单独行动,难免不自信。自卑多疑,也正常。
虫二感觉自己被伤害到了。作为受害者,他要反击。
“你是不是故意装作没听到我喊你?你是不是一直就看不起我?”虫二一边大声地质问道,一边向点灯靠过来。
点灯不禁后退一步,头向下低,眼皮上翻,看着虫二一步步走近自己。
他忽然习惯性地感觉紧张起来,腿好像开始发抖。
“虫二,听我解释。”点灯慌忙说道,声音里都是紧张的感觉。
点灯紧张而又乖顺的样子,虫二很熟悉。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虫二迅速进入熟悉的操作流程。
“先让我帮你长长记性,再听你慢慢解释。”虫二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冲着点灯一声大吼,非常刺耳。
点灯被虫二的尖叫吓得一哆嗦,幸亏他一眼就看到了柳之风。否则,他真有可能立马放弃勇敢的想法。
看热闹的鼠民们,也看出来好戏即将开始,兴奋。
火气上脑的虫二,上来就要抓点灯的胳膊。他本来以为还是熟悉的配方:
先抓住点灯的胳膊,用力向后一背,就能看到点灯疼得五官挪位,同时嘴里发出“丝丝”的抽气声。
这时候,他会笑着对点灯说一声:“料哥,你的牙齿好白啊!”然后,周围鼠民们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虫二很享受这个时刻。
眼看虫二伸出了右手。
眼看点灯的一只胳膊就要被他给抓住了。
眼看点灯就要被虫二拧住胳膊按在地上摩擦了。
高潮即将到来,看热闹的老鼠们心脏狂跳起来。
“柳之风,她救了我。我要勇敢!”这个念头在点灯心头闪过。
今天的故事注定与以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