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墨色箭头方向看去，在人群集聚之中，白一尘望见了夏归笙的背影。

    此时的她，身上同样也穿着“周乙同款”的宽大斗篷，将全身上下全都包裹在其中，无论是面容还是身材，都被隐藏得非常好。

    那么，白一尘是怎么发现夏归笙的呢？

    倒也不是因为眼力好，单纯因为……他开了。

    归墟墨字在她背后写上了“夏归笙”三个大字，然后在他面前的地面上连画了十根箭头，齐齐指向了夏归笙所在的方向，并在箭头们旁边配文：

    “壹仟捌拾”。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诚然，归墟在夏归笙身上标记的奇迹点数量可谓夸张，光是左胸口一个“壹仟捌拾”，就抵得上二十袋玄铁，足以让白一尘完成一个半主线任务。

    在归墟发布“赚取壹仟奇迹点数”的主线任务时，白一尘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位一千八大姑娘。

    但现在可不是坑蒙拐骗的时候。

    “夏归笙为什么在这里？”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据他的观察，夏归笙和其他斗篷人大概率不是一伙儿的，因为过去半分钟左右，其他斗篷人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只有她一个人不断调整着站位，试图往人群更深处走去。

    白一尘还算擅长观察。

    别的不说，光从氛围看来，这个阴气森森的地方，就不像是什么名门正派的洞天福地。

    那么，一大群在这种鬼地方秘密集会的修行者，还能是什么？

    魔修？还是邪教徒？无外乎这种牛鬼蛇神吧！

    结合夏归笙蓬莱仙门弟子的身份，白一尘觉得自己已经猜到真相了。

    夏归笙是潜伏进来的卧底！

    白一尘低头看了一眼腰间别着的灵剑。

    她没有武器在手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

    “归墟，你觉得我要不要把灵剑暂时借给她？”

    归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默默地擦去了所有的箭头和文字，在他前面的地面上，写上了一行字：

    “任务发布，第一次催账。”

    归墟给了白掌柜一个理由。

    “好吧。”

    白一尘耸耸肩，先是扭头望向王双利消失的反向，确认这位鬼市小贩已经不知去哪了后，接着没有多做犹豫，迈步走向了夏归笙所在的方向。

    很快，他便靠近了聚集在一起的人群。

    因为聚集在一起的人数过多，起码上百有余，又人挨着人挤着，让白一尘完全不能确定他们究竟围着什么。

    等走到了围在人群最外圈的“普通人”身后，白一尘有些奇怪地发现，周围忽然热闹起来了。

    他听到，挤在外圈围观的普通老百姓们，此时正热热闹闹地聊着。嘈杂的环境，让他一时感觉，自己不像是闯入了什么邪教徒的秘密集会，反倒像是误入了什么热闹的集市，周遭全是互相熟悉的乡亲们在侃大山。

    就比如说在他面前有一堆兄弟，正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哥，咱们这是在看什么呢？”

    “我上哪知道去？我和你不都被堵在这儿，你看不见我就能看得见了？”

    “可是哥，你上次不是和我吹嘘你终于学会飞了吗？你飞起来看看嘛。”

    “这……”

    “嘿！我就知道哥你就没学会怎么飞！”

    “谁说的？只是我今天状态不太好，吃的有点撑，飞不动而已。”

    白一尘：“？”

    这番对话，让白一尘下意识多瞥了这兄弟俩一眼。

    看得出来，他们两人的年龄差距并不大，大概都在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身上还沾着些泥巴，明显不是什么富裕家庭出身。

    他也没有多想，对那个不会飞还在嘴硬的哥哥，随口说道：

    “借过一下。”

    说罢，便准备从哥哥身边挤入人群。

    但这时，原本吵着想向弟弟证明自己真的会飞的哥哥，忽然僵在了原地，良久，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了白一尘，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看向了他。

    不光是他。

    在白一尘开口的瞬间，原本热闹无比的人群忽然鸦雀无声。

    周遭所有人都同时停在了原地，几秒钟后，才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用略有些空洞的目光，齐齐地看向了白一尘。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白一尘止住了脚步。

    一时间，空气仿佛快要凝固了一般。

    在一片死寂中，此地不断在耳畔边呼啸着的风声，仿佛变得更加猛烈了些。

    白一尘有些沉默地环顾一圈，在他眼中，归墟墨字再度化作了一条游龙，在周遭每个人的额头上分别标出了一个个数字。

    这里的每个人都比周乙值钱。

    片刻后，白一尘收回了目光，露出了略显温和的笑容，伸出指了指前方，解释道：

    “抱歉，能借过一下吗？我朋友在前面，我想和她汇合。”

    随着他的再度开口，凝固住的空气顿时恢复了流动，而此前盯着白一尘的眼睛，一双双快速移开。人们纷纷扭开头，仿佛在逃避着与白一尘对视一般。而随着他们移开了视线，这些“普通老百姓”身体上的僵硬逐渐恢复如初，热闹的讨论声也逐渐恢复。

    白一尘面前的大孩子也转过身去，再度和弟弟讨论起“自己究竟会不会飞”的事情了。

    转瞬间，一切回到了白一尘最初开口前的状态，除了……所有人都自觉为他让出了一条通道，以供他畅通无阻地抵达斗篷人们聚成的内圈。

    “谢谢了，乡亲们。”

    白一尘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快步走入了这条由两侧人群组成的同道。

    直到他离开，最早被白一尘搭话的那个大孩子，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妈呀，吓死鬼了！”

    ……

    很快，白一尘便摆脱了热闹的人群，靠近了斗篷人们挤成的内圈。

    不过神奇的是，当白一尘踏出人群的瞬间，原本都有些嘈杂的人声突然就减弱了。这让白一尘有些诧异地扭头回望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奇怪？

    他挑了挑眉毛，但没有深究此事，只是迈步走到了夏归笙的身后。

    夏姑娘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靠近。

    于是，白掌柜伸出手，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夏姑娘，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