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话痛苦的抉择

    这是一个女孩的故事。

    女孩叫赵云菱，生在普通农户家。虽不富足，但日子过得去，一家三口很幸福。

    六岁那年，父母突然失踪，后来村里人说是上山采药发生了意外，猎户偶然发现遗骸，村里人帮着安葬了。

    赵云菱靠着官府发放的抚恤，又在村里帮着别家，做点家务农活换口吃的，也勉强能活下去。

    只是原本开朗的小女孩，父母去世后，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又因为时常被村里人照顾，不愿开罪大家，只好更加小心翼翼，无事的时候，几乎是刻意远离大家。

    小赵云菱长得很精致，是那大城富户，甚至皇城公主都不见得有的精致，兼之天生气场强大，不少大人都不敢亲近，更别说村里同龄的孩子了。

    慢慢的，便有了赵云菱命格过硬，克死父母的流言。村里同龄小孩正是皮的时候，总是找机会时不时欺负一下小赵云菱，却又害怕她强大的气场。偶尔逼急了，小赵云菱稍有反抗，其他孩子就吓得大哭，跑回家告状。

    每每都是别的孩子犯错，遭人嫌弃却总是小赵云菱，心里好生委屈，又不知怎么开口解释，毕竟在别人眼里只会是犟嘴的表现，更加惹人生厌。

    小女孩选择了默默承受，毕竟与大家的接济，活命之恩比起来，这点小事又算什么呢。

    久而久之，小女孩愈发不爱说话，连偶尔出于友善的举动，也逐渐生疏，变得不会表达。不用做工时，藏得也愈发隐蔽了。

    直到九岁那年，村里来一位神仙，法力强大，免费为大家治病疗伤，不少人的多年老伤老病也都给治好了。

    只用了三天，几乎全村人都恢复了健康，对仙人的敬仰也到达了最高，于是夜里，所有村民共同为仙人举办了一场庆典。

    但庆典上响起的，却不是欢声笑语，而是惨叫哀嚎。那位神仙开始暴露野心，将村民们全部治好，不过是需要健康的旺盛的血气，用以修炼功法罢了。于是这场庆典，变成了这个恶魔的屠宰场。

    小女孩没有得到邀请，也没有在神仙面前露过面，侥幸逃过一劫。再回村时，发现的是满地流干了血的尸体，都是曾经熟悉之人，照顾过自己之人的尸体。

    女孩眼泪止不住的流，眼睛、鼻子、脸蛋哪哪都是，但倔强地咬着嘴巴，没有恸哭出声。小小身板，拾起跟自己一般高的工具，就着村里剩下的粮食，用了整整五天，把村里人一一下葬。

    那魔头后续又闹出些事，最终被附近天琼宗出手肃清。天琼宗长老，烈心道人返回途中，发现了掩埋村民尸体的赵云菱，心疼这么个好孩子，带回了宗门，如亲孙女般抚养长大。

    天琼宗的日子，是赵云菱从未敢奢望过的幸福生活。对宗门里的人心中满满的感激，只是太不善于表达，遇到事情时常呆立一旁不知所措，与人交谈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配合上与生俱来的气势，总是使人误会她的心意，大多都疏远她。

    赵云菱修行天赋并不出众，即便每天都很努力，依然收获甚微，但烈心子做为长老，对她非常疼爱，甚至偏心。于是有嫉妒她美貌或待遇的弟子，以及追求她失败的弟子，开始传她克死双亲，克死全村的流言，甚至说不知道天琼宗哪日也会遭殃。

    只是这些流言，已经完全伤不到如今的赵云菱，但却进一步增加了别人与她的距离，还有误解。

    这日天琼宗被妖兽围攻，不出几日护宗阵法也被攻破，众多弟子拼命坚守，伤亡甚巨。烈心子实力仅次于宗主，便接下了突围求援的重任。

    而宗门内，竟有许多弟子莫名对赵云菱表现出敌意，说是她命格克死天琼宗。

    当下人心不稳，不便严惩。烈心子放心不下，便将她带在身边，一起突围。这无疑巨大的增加了难度，最终虽然杀出一条血路，但烈心子也受伤极重，总算是顺利抵达了鹿溪山。

    “事情就是这样的，宗主说了，要救天琼宗，便如离元宗一般，联姻，称臣。夫人，你是知道我的，我最听你的，你不让我娶她，我就反对到底。”

    钟回与夜曦坐在房间里，商量着之前钧阳子的提案。

    “鹿溪山救援天琼宗，免了灭门之祸，还不足以使其称臣？非要夫君联姻吗？”

    夜曦轻轻擦去泪水，细声细语地问道。她虽然十分同情赵云菱的遭遇，甚至对她的孤独感同身受，同时也觉得天琼宗非救不可，但并不希望以分享自己丈夫的方式达成。

    “这我也不知，师父说就这两个选择，让我做主，我哪能做主啊，所以找你商量。”

    钟回也无奈，实话实说。同时心里也十分奇怪，为什么收自己为徒，总是用赖联姻。

    夜曦不知该说什么，几次开口又合上，表情十分挣扎。

    其实，她早在得知自己要送来鹿溪山时，就有过心理建设。自己命运坎坷，又是妖族，本就配不上鹿溪山大师兄妻子的身份，可能嫁过来之后不过小妾丫鬟一般的地位，别说会有几位夫人了，说不定自己还得伺候别的女子。

    只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感受到钟回的体贴，显然是真心待她，甚至超越了夫妻平等，可说是处处谦让着自己。再让她回头，去考虑以前设想的那般生活，不可谓不难。

    将夜曦的委屈看在眼里，钟回内心隐隐作痛。

    “我懂了，老婆放心，我这就去拒绝师父。”

    说完，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却被夜曦一把抓住，手心传来的温热与汗水，更能说明夜曦的煎熬。

    终归是夜曦的善良，战胜了自己对钟回的贪恋。夜曦低着头，眼泪沿着下巴与鼻尖滴滴落下，用颤抖的声音说着。

    “不要拒绝，我同意你娶她。”

    钟回仿若被利刃穿心而过，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柔荑。

    “放心，我对你的心意一丝一毫也不会减少。”

    东来峰，是鹿溪山安置客人的地方。

    一间院子里，烈心道人与赵云菱也在聊着天。

    “徒儿，没成想宗门遭此大祸，还要牺牲你的终生辛福来换取生机。那钧阳子得知你生辰八字后，执意要你嫁给他徒弟，才肯救天琼宗，我也不明是何道理。想他鹿溪山向来重德重行，断然不是贪图你的美色，所图为何，对你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烈心子站起身来，整理好发须衣袍，慎重行礼道：

    “天琼宗不仅是为师一生心血所在，自我祖辈起，七八百年间，一家十余人为其奉献生命，如今危如累卵，只得请你委屈求全，嫁入鹿溪山。”

    赵云菱连忙起身避开行礼，并扶起自己师父，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师父放心，嫁入天下六大顶级势力之一，如何能算委屈，我自是欣然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