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果然依约，此后连续数日，雷打不动在随意面馆开门前，便来敲门，而且自己径自走到后院石桌处。

    鹿梦鱼每次都亲自下厨为他煮一碗面，那老者吃完碗，满意的抹了抹嘴角，便径直离去了。

    小西见他一点都不客气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小鱼姐，这都什么人啊？”小西皱眉道，“吃了这么多天的面，没付银钱也就罢了，连个谢字也不说。就没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鹿梦鱼边收拾碗筷，边笑道：“不过一碗面而已，你小鱼姐又不是请不起。再说了，谢不谢不重要，我当日答应他的要求，也不过是因为看他一个老人家孤苦无依，流落街头，本就不是为他的道谢。”

    “可他，“小西不满道，“也实在太无礼了。若是人人都像他这样理所当然的来吃白食，我们面馆岂非要倒闭了。”

    “你小鱼姐不是傻子，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来吃白食。”鹿梦鱼笑道，“你也别多想了，快开张了，你还是赶紧去准备一下吧。”

    “你们在说谁吃白食呢？”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

    鹿梦鱼和小西抬头望去，只见时云破和空空这一大一小两人出现在院子里。

    “空空，你来了？”小西高兴的迎了上去，抱起空空，道，“好几日没见了，这次怎么隔这么久才来？”

    “小西，你快放我下来。”空空眉头紧皱，道，“你烦不烦啊。”

    小西笑着将他放了下来。

    “店里是有人来吃白食吗？”时云破问道，“我们没来这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鹿梦鱼开口，小西便抢着说道：“就是有个老头子，每日准时过来吃白食，还连个谢字都不说。”

    “是何人，竟如此大胆？”空空义愤填膺道，“看我不打跑他。吃白食这种事，除了我，怎么还能让别人这么干？”

    鹿梦鱼噗呲一笑，手指轻戳了下他的额头，道：“你啊，脸皮怎的这般厚。”

    时云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回事？”

    鹿梦鱼冲他笑了笑，道：“没事，就是前些天，门口来了个老人家，我见他衣衫褴褛，便请他每日过来吃面罢了。”

    “他都是这个时辰来吗？店里不是午时方才开张？”时云破思忖片刻，道，“还是莫让陌生人随意进入内院为好，你不如在堂内招待他吧。”

    “也罢，那下回我同他说吧。”鹿梦鱼点点头。

    翌日，那老者再来时，鹿梦鱼便以让他自选食材为由，让他在堂内就坐。那老者愣了一下，倒没说什么，又是坐下吃了一碗面便走了。

    又过了十几日，日日如此。

    这一日，午时已过了，却仍没见那老者出现。

    又过了三日，那老者还是没有出现。

    鹿梦鱼寻思着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第四日，待到店里打烊时，那老者突然来了。

    他今日一改往日的邋遢模样，身着一件宽大黑袍，加上白发白须，竟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模样。

    “爷爷。”鹿梦鱼笑着迎了上去，“你怎么好几日没来了？”

    那老者抚了抚白须，笑道：“怎么，丫头，你还盼着我来吃白食不成？”

    鹿梦鱼道：“爷爷何出此言，是我自个儿乐意请爷爷吃面的。”

    那老者闻言，眸子闪过一丝笑意，道：“好。丫头，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跟你说。”

    “何事，爷爷你尽管说。”鹿梦鱼道。

    “我见你每日熬的汤中都放了些不同药材，你是不是对药理有兴趣？”那老者问道。

    “嗯。”鹿梦鱼点头道，“我自小便对医术有兴趣，自学了点皮毛，再加上我也喜欢做菜，便想着将二者结合起来，做些好吃的药膳，以前我在湫雨轩的时候，我做的药膳卖得还不错。”

    “哦，你以前还在湫雨轩做过厨子？”老者倒有些意外。

    “是的，改日我得空，可以做些菜给爷爷尝尝。”鹿梦鱼笑道。

    “那敢情好。”老者十分满意。

    “对了，爷爷，你方才说有事与我说，不知是何事？”鹿梦鱼问道。

    “我想收你为徒。”老者道。

    “收我为徒？”鹿梦鱼有些懵。这老者这几日来，除了吃，好像并没有显示出什么特别之处。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收一个徒弟，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老者抚须笑道，“而你，最合我心意的，所以，就是你了。”

    鹿梦鱼有些莫名其妙，问道：“爷爷，您这是打算教我些什么？”

    “哦，我没有告诉你吗？”老者想了一下，道，“我要教你医术。”

    “医术？”鹿梦鱼一怔。

    “怎么，你不愿意？”那老者眉头微微一皱，“你难不成瞧不上老朽，你可知当年有多少人想拜入我的门下，我都不屑一顾。如今，我亲自开口收你为徒，你个小丫头还在犹豫什么？”

    鹿梦鱼问道：“不知爷爷是何许人？这些日子怎从未听爷爷说起过。”

    “你这是不信我能教你不成？”那老者气得胡子微微翘起。

    “不是。”鹿梦鱼连忙摇头道，“我不过是好奇。”

    “那你说，你想不想学吧？”老者皱眉道。

    怎么倒像是自己求着这小丫头拜师似的，若不是这小丫头做的面实在太好吃，当然也不止是如此。

    那日她见他衣衫褴褛却一点也不嫌弃，他故意无礼，她却尊敬有加，这些日子以来，他日日来吃白食，她却从未露出一丁点不耐之色，实在是个品性极佳的丫头。

    再说了，她往汤里放的药材，既可调味亦可补气养胃，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可见在药理上还是有些天分。徒弟不难找，要找个合自己心意的徒弟却是不容易。

    还有，如果收了她为徒，此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日日来蹭饭。

    而且，方才，她还说，她曾是湫雨轩的厨子？湫雨轩可是远近闻名的饭馆，听说那里的酒菜色香味俱全不说，还很特别。

    想到这，老者心里便十分满意。

    还好，自己足够果断，立刻定下了这个徒弟人选。

    正想着，耳边有个好听的男声响起。

    “小鱼儿，你便答应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