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与母亲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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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是一个城市萨满

    (编辑先生,我的故事虽然与神有关,却讲科学的事情,还请高抬贵手。)

    我母亲去世了,我继承了她萨满的衣钵,对于神鬼之事,我的工作虽然与此相关,但我心里从来不信。我只相信一切事在人为,要问人的内心。

    如果你看我的装扮,唐装大褂,平时各种串珠傍身,需要我做法时,我便装扮上兽皮帽子,和羽毛装饰的衣服,腰玲环身,左手萨满鼓,右手鼓的鞭,口中念念有词各种咒语。二人转也唱神词神调,但那是艺术的,抽象是。我的咒语与通灵的本事要让金主相信我可以和天地万物与神灵沟通,要让他们相信万物有灵。

    我们的市民似乎不爱科学,所以本来开心理诊所的我门可罗雀,几十一百多一次的心理咨询不能让他们相信,可是将这科学的内核裹上神学的外衣,便能让他们深信不疑,这些有钱的人在神面前为了自己讨好神灵可以豪掷千金。

    当然遇见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我也可以一分不收。

    从此,我就是行走在这座城市中的“城市萨满”。

    一个女孩请我到她的家中,她说他的家中总有异响,灯有时候也会突然的闪烁。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她问我。

    “你相信么?”我反问她。

    “我信。”她说。

    “但是我不信。”我说。

    “你一个通神鬼之事的人,怎么会不信?”

    “因为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事儿可以用清晰的道理解释,解释不了的,只是现在不能解释罢了。”

    这时她房间的灯再一次闪烁。

    “你这灯找人修过没?”

    “修过,但不管用。”

    我看了看那灯,说:

    “给我那一把十字花的螺丝刀子来。”

    于是我踩上高凳,她扶着,我拧开了那灯的灯座,发现那灯里的电线虚接着,螺丝也并不紧实。

    我为她修好了,说到:

    “你开开灯看看,如果还有突然的闪烁,你再联系我好了。那个修灯的师傅,你联系他多少次。”

    “这个月至少五次了。”

    “所谓百万槽工,衣食所系,产品如果万年牢,工厂就会破产,对于电工来说,总有坏掉的电器与电路存在,这些电工才会挣钱。”我说。

    “我得投诉他……”她说罢就要打电话。

    “生存是人的第一需要,你不消费他的服务,是你的选择权利,但若你投诉,直接断了他的谋生手段,他是生活怎么办?”我说。

    “那我怎么做?”她问。

    “他若不问你,你就当不知道,他若问你,跟你联系,你就说修好了,没有问题了,对他表示感谢,然后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他了。”我说。

    “灯的问题可以解释,但是我房间中的声响怎么回事?”她又问。

    “这是你自己的房子么?”我问。

    “不是,我租的。”她说。

    我看了看她所住的房子,是一栋别墅的某一个小单间,这样的别墅这个别墅区有很多。女孩生活并不是很宽裕,但是能看出她生活的精致来,她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条。

    我建议她搬家,但是她拒绝了,她说这个地方位置便利,房租还比同地段的房子便宜一半。

    我好好看看她所住的这个房子之后,说到:

    “今天晚上我留在你这里。我要帮你捉鬼,准备点烟酒来,另准备一碗米。”我说。

    你看我的仪式很奇怪,神乎其神,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故弄玄虚。我同时从烟盒中抽出三颗烟,点着了,插在米中,又倒上四杯酒,列在米碗旁,我打扮得当,敲起我的萨满鼓来。很快我的嘴里学起来自然中各种兽叫——狼的咆哮,鸟的空鸣,马的嘶吼,然后我敲起我的鼓,舞起我的蹈,慢慢地唱起我的咒语。

    我舞得尽兴,那场面就越显吓人,最后在某个不见光的暗处蹦出一个男的来!他已经被吓傻了,浑身颤抖,裆部冰凉精湿一大片。我迅速制服了这个人,用胶带将他捆得结实,要女生迅速报警,警察迅速赶到,带走了这个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能在你家不被你发现,只能说他可以灵活藏身,躲在你视角的盲区。我做法,不过让他觉得自己真的会遭什么报应,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活该他变成那个鬼样子。”我说。

    “真谢谢你,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我姓柳,柳天青,你呢?”

    “我姓白,白虹。”

    “好名字。”

    结清了佣金,我就离开了她的家,当我走出一定距离之后,她关上了她房间的灯。

    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几日后我在图书馆遇见了她,她一袭长裙,清纯的衣着,娇好的容颜。她看到我,却无比惊讶。

    “你个跳大神的竟然在看……心理学?”

    “怎么了?不可以么?”

    “我只是感到惊异。”

    “没什么惊异的,这个时代一切都需要科学。”

    “可是,你不是应该研究那些神狐鬼怪的东西吗?”

    “我问你,当你遇到问题时,是找心理医生排解?还是求神问佛以求心安?”

    “找心理医生啊?”

    “可是你找了个跳大神的。”

    “那又怎样……”

    “这本身就可以用一定的规律解释。”

    “什么规律?”

    “人们在客观世界的未知面前总会感到自己渺小与无助,所以总要用什么别的东西作为自己的寄托而不是自己本身。”

    “那你为何……”

    “为何做这个萨满,我母亲最近去世了我这算子承母业。我曾经做过心理咨询,开过心理诊所,但访客寥寥,我才发现人们总要将自己的内心隐藏而不主动坦白,我用这样神学的外壳包裹科学理性的内核,可以让我更好地研究人,研究人心,现在你理解了吧?比起神鬼,我更要问人心。”

    “我懂得你了。”

    “就像你昨天,你租住的房子户型那么奇怪,房租偏偏那么便宜,本身你貌美,生活习惯又好,你家曲折死角多,能藏住人,他随时可以润。”

    “所以,你这个属于……”

    “首先是观察——跳大神和心理医生一样的必备技能。其次是沟通,心理医生和跳大神的一样与客人交流,了解对方的相关信息,判断一个人的性格与气质。提出针对性的策略。”

    “听起来很厉害。”

    “心理医生是为了治心病,搞迷信是为了骗钱。”

    女孩低头想了想,说:

    “我想要跟着你,做你的学生。”

    “好么?”

    “有什么不好?”

    于是我身后多了个徒弟兼助理,之后我们一起游走在这座城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