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出一个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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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斥候之战

    龟兹向西,从天山山脉蜿蜒而下的河溪滋养了大地。

    丰美的草场接连天际。

    秋草高及马腹,野马群受到斥候们的惊扰,向雪山的方向奔跑。

    喀喇汗人被萨曼击败之后,失去怛罗斯等重要城市,迁徙至此,无疑是个聪明的决定。

    凭借这片广阔的草场,他们迅速恢复生机。

    不过这也引来了于阗的极大不满,疏勒地区一直也在于阗的窥伺中。

    喀喇汗人刚刚落脚,于阗便发动了几次进攻,试图赶走喀喇汗人,但于阗也才从吐蕃的魔掌中挣脱出来,力量不足。

    野马群过后,天空盘旋着几只秃鹰,一直不去。

    老斥候刘遂铮望着天空道:“秃鹰不去,必有死尸!”

    此人是西州军中最老练的斥候,也是刘鄩的义子,从青州带来的,五年前便晋为武贲,加备身郎,很多士卒私下议论他的武勇不在中将军康怀英之下。

    斥候小队三十七人向秃鹰奔去。

    长草之中,一群野狼在啃食着什么。

    李祤一箭射中一头苍狼,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狼群龇牙咧嘴,四面荒草中窜出几十头野狼来。

    不过在精锐斥候面前,留狼群还是选择斥退。

    “狼群很记仇,一定会追着我们。”刘遂铮小声提醒。

    李祤笑道:“正好给我们送狼肉吃。”

    “都尉!”一名斥候指着草中露出的血肉。

    那是一具人的尸体,被狼群啃咬的不成样子。

    但还是能判断是僧人。

    “这里也有……”

    一百多具尸体倒在荒草中,有的没有头颅,有的背心被刺穿,有的手脚被斩断……

    从尸体的伤痕可以辨别出,他们是被虐杀。

    此地离龟兹不过七十里,很显然,僧人是向龟兹逃难。

    李祤的目光聚集在一个小沙弥的尸体上,还是孩子,四肢被斩断,腹部被剖开,脸上还保留着死前的痛苦和惊恐。

    李祤呆了呆,即便马匪也不会这么凶残,更不会对僧人出手。

    除了佛门僧人,还有拜火僧人,

    “看来疏勒城中已经动手。”刘遂铮面无表情道。

    李祤抬头看看干净的天空,有些无法理解这种肮脏的杀戮。

    侦查任务还要继续,弄清疏勒城的现状,或者接应城中的细作。

    但刘遂铮已经不愿意冒险了,“都尉可回龟兹求援,我领马七、王孝同等十一人继续深入。”

    “你是在故意支开本都尉吗?”李祤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

    如果疏勒城中形势恶化,那么危险随时降临,这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侦查任务。

    斥候的战斗比战场更惨烈。

    “我们人强马壮,进退自如,还怕喀喇汗人的骑兵?”李祤扫视身边的斥候,这些都是西州唐军的精锐,以一敌百是夸张了点,以一敌十还是能做到的。

    这几年唐军伙食提上去了,士卒身体素质也跟上了,一个个雄健高大、孔武有力,西域的胡人望之生畏。

    “从来只有他们怕咱们,什么时候轮到咱们怕他们起来?”

    周围斥候跟着起哄,刘遂铮眉头一皱,不再坚持了,毕竟队正是李祤。

    草原上一片死寂,越往西走,尸体越多,已经不仅仅是僧人,还有喀喇汗牧民、骑兵。

    尸体被野兽秃鹫随意啃食。

    森森白骨上还覆盖着蛆虫与蚂蚁。

    渡过葱岭河,喀喇汗的骑兵也像秃鹫一样紧随而来,前后不下三百骑。

    他们看到是唐军,并不敢攻击。

    斥候们虽然不惧,但这么多苍蝇跟着,总是一件烦心的事。

    而且在别人眼皮底下,根本看不到什么。

    “冲过去!”李祤对疏勒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

    三十七斥候人人振奋,拔出横刀。

    战马也跟着嘶鸣起来。

    没想到喀喇汗人一见这气势,居然不敢阻拦,纷纷退散。

    汉永平十八年,戊己校尉耿恭,以疏勒城百余将士力拒匈奴数万大军将近半年,还成功突围出去,留下十三将士归玉门的传说。

    此事是忠义堂的经典故事,几乎每一个唐军都耳熟能详。

    眼下疏勒城历历在目,每一名斥候心中的热血被点燃。

    八百年来,此地数次易手,为天山南麓兵家必争之地。

    然而现在的疏勒城如同鬼蜮一般,城墙外一片血色,僧人、士卒,还有唐人的尸体,密密麻麻,漂浮在护城河中,腐臭一片,秃鹰乌鸦仿佛乌云般笼罩在疏勒城的上空。

    朦胧的雪山、青黄的草原、湛蓝的天空,令疏勒城显得格格不入。

    强烈的冲击如山岳般压在每个人的心中。

    李祤不是没见过战场,战场上每个士卒都能尊严的死去,而此地,人如畜生一样被屠宰。

    也许喀喇汗人并不介意屠戮自己的族人,但李祤为唐人的死而愤怒。

    唐军斥候的到来,引起喀喇汗人的愤怒,疏勒城中涌出七支骑兵,每支百余人骑左右,从三面围拢过来。

    刘遂铮低声道:“疏勒城情报已经得知,速回!”

    这么长时间,一个细作的线报都没有传回,很明显都遇难了。

    李祤握着缰绳的手隐隐颤抖,怒火在他胸腔中燃烧。

    来到西域两年,他几乎把自己当成了西域人,于阗、回鹘、粟特哪一个不是对“大唐”二字恭恭敬敬?

    连强盛一时的萨曼人也对大唐保持足够的敬畏。

    喀喇汗人竟敢如此冒犯大唐!

    “形势于我等不利,速回!”刘遂铮在李祤耳边吼道。

    李祤全身一震,从愤怒中回过神来,“退!”

    一场追逐战迅速展开,羽箭在秋风中呼啸,喀喇汗人的骑兵远没有唐军斥候精锐,但胜在人多,号角声响起,草原中又涌出几队骑兵起来拦截。

    带着愤怒的横刀斩断了弯刀,喀喇汗人瘦弱的马匹被撞翻在地。

    李祤也从这些喀喇汗骑兵的眼神中看到了迷惘与虚弱,似乎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百年来,西域回鹘人、于阗人心理上都是认同大唐的,常以大唐属国自居,称大唐为舅国。

    喀喇汗人是西迁的回鹘人与七河流域的葛逻禄人、样磨人融合而成。

    “呜呜呜……”

    身后传来狼群一般嘶吼,一支轻骑兵快速穿过其他追兵。

    盔甲旌旗明显不同于喀喇汗骑兵。

    “是萨曼人!”刘遂铮的脸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