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标(长篇小说011）

    “硬汉是磨炼出来的”

    春雨的姑姑领着村娃和梨花来春雨家转娘家。郭卫国、韩成一伙孩子围着村娃、梨花看新奇，只见村娃手里提着个用麦杆儿编成的像拳头那么大的笼儿，笼里站着一只像小鸟似的东西，眼睛又圆又大，两条出奇的长腿把整个身子支得特高，亮晶晶的翅膀像是透明的玻璃纸，都问村娃：“这是什么？”

    村娃回答：“秋蝉！”

    梨花自豪地对大家说：“秋蝉叫起来‘哧哧哧’的，怪好听的，老远就能听见！我送晨光的这笼儿秋蝉，是我在沟里的石头缝里抓的！那天，我在沟里放羊，忽然听见‘哧哧哧’地响，我知道是秋蝉叫唤，赶忙跑过去抓，可一下没了声；我就藏起身，悄悄地等着，果然不大一会，又‘哧哧哧’地响起来，我跟着声音寻找，忽然看见石头下面的一根草动了一下，我猜肯定在那根草下面，我赶忙抹下草帽，轻轻走过去，照准草动的地方‘啪’地扣下去，果然扣在了草帽碗里，就抓住了！”

    陈静问：“这秋蝉笼儿是谁编的？”

    梨花说：“是我编的！用麦杆编的！”

    铃当说：“你教我编？”

    晨光自豪地说：“梨花是我表姐，不是你表姐！”又对梨花说，“表姐姐，你教我编，不教铃当编？”

    村娃从衣兜里掏出一朵蕃瓜花塞到笼里，说：“秋蝉最爱吃蕃瓜花！”说着，将笼子挂到春雨家的门墙上。

    韩成望着笼子说：“你说秋蝉‘哧哧哧’地叫唤，咋不叫唤？”

    村娃说：“有人惊诧，就不叫唤；没人，就叫唤！”

    春雨说：“我们藏起来！”

    都就散开，躲在远处听。没一会，果然“哧哧哧”地叫起来。都就按村娃的暗示，掂着脚悄悄地走过来，看它怎么叫唤。

    春雨问：“秋蝉的嘴没张，是怎么叫唤的？”

    村娃说：“秋蝉不是用嘴叫唤，用翅膀叫唤！”

    都惊奇得喊起来：

    “用翅膀叫？”

    “翅膀怎么叫唤？”

    都就蹑手蹑脚地挤过来仔细观察，“哧哧哧”声果真是从剧烈抖动的玻璃纸似的翅膀里抖出来的，都惊奇地：“秋蝉的翅膀会有这么大的本领？”

    村娃说：“太阳越红，叫唤得越响！”

    春雨问：“为什么太阳越红，叫唤得越响？”

    村娃刚要解释，秋蝉又“哧哧哧”起来，都就静下来听。

    突然，宝蛋跑出家门，冲村娃一伙又蹦又跳地大声喊：“快来看彩电，我们家买来了大彩电！好得很！”

    孩子们飞也似地涌到了宝蛋家里，只见屏幕上的花呀草呀人呀，都是彩色的，又鲜艳又清晰。

    春雨惊喜地问：“这么好看，在哪儿买的？”

    郭卫国忙问：“听大人说，不好买，你们怎么买上的？”

    宝蛋兴奋得大声说：“是今天从兰州买来的！我爸说是凭关系买上的，没关系买不上！我爸说，这是十八寸的！日本的索尼！原装的！我爸说，一会儿就演唐老鸭米老鼠，特别好看！我爸说……”忙把手按在开关上，“我爸说，现在办事靠关系，你们想看彩电也得有关系，没关系不让看！”说着，关了彩电。

    陈静笑着说：“宝蛋，我一直和你有关系？”

    晨光也忙学陈静的样子说：“宝蛋哥哥，我也和你有关系？”

    宋启、铃当、玲玲几个也争先恐后地拥着宝蛋喊：“我也和你有关系！”

    宝蛋越发大声说：“有关系，就给我钱！我拿钱买巧克力！我爸说，有钱想买啥就买啥，没钱连屁也买不回来！谁给我两毛钱，谁就和我关系好，我就让谁看唐老鸭米老鼠！”

    都被宝蛋说愣了神，老半天站着不知怎么回答。

    宝蛋说：“谁给两毛钱？举手！”

    都犹犹豫豫的；突然，韩成举起了手；接着，宋启、铃当、星儿、晨光也举起了手；春雨一把扯下晨光的手胳膊，嚷：“你哪来的钱？”

    宝蛋看着晨光瞪着眼不回答，就让韩成进门看电视，使劲推出没举手的春雨、郭卫国和晨光几个，忙“咔喳”关死了门。

    春雨几个走到院里，忽听见唐老鸭的声音，忙跑回，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彩电。

    这时，春雨忽然有了办法，跑过去提来秋蝉笼，冲门里劲喊：“宝蛋！宝蛋……”看见宝蛋开了门，说，“我让你看秋蝉，你也让我看彩电？”

    晨光忙对宝蛋说：“这么划来！”

    宝蛋说：“不行！彩电好看，秋蝉不好看！”

    春雨想了一会说：“这秋蝉我送给你完，你让我看？”

    宝蛋高兴起来，忙说：“行行行！”又说，“只准看三次！”

    春雨提秋蝉笼给宝蛋，宝蛋拉开门让春雨进；村娃、晨光几个刚准备进门，又被关在门外；都又听彩电……

    猛地，晨光想出了法子，跑到家门前的园子里，拾起已经死了的秋蝉，跑到宝蛋家门口，大声喊：“宝蛋，宝蛋！”见宝蛋真的拉开了门，忙说，“宝蛋哥哥，我的秋蝉送给你，让我看？”

    宝蛋高兴地接过笼子，说：“行！”

    晨光急忙挤进门，站在地上全神贯注地看“唐老鸭”……

    这时，宝蛋提起笼子欣赏里面的秋蝉，发现秋蝉躺着不动，再摇一摇笼子，才看清是一只头身断开的死秋蝉，一下急了，冲晨光喊骂：“你给我的秋蝉是死秋蝉！我不要！拿回去！也不让你看彩电！”使劲推晨光出门。

    晨光硬是不走，宝蛋硬要推，两个撕打在一起；春雨忙挡开宝蛋，保护晨光走出门，往家里走……

    田园正在厨房做饭，听外面哭喊，忙跑出门看，见春雨、郭卫国、玲玲几个扶着哭喊的晨光走来，吓得跑过去问：“怎么了？”忙抱起晨光，擦她的鼻血。

    晨光泣不成声……

    春雨大声说：“宝蛋打晨光……”

    郭卫国说：“晨光把秋蝉送给宝蛋看彩电，宝蛋一看秋蝉是死的，就打晨光！”

    村娃说：“怪宝蛋，不怪晨光！”

    田园跑进屋，找来棉花塞鼻孔，伤心得流泪，骂：“这个宝蛋也太毒了！走！让他爹妈看一看，打成什么样了？”

    宝蛋家门口，宝蛋妈冲郭卫国一伙骂：“什么都怪宝蛋？一个把掌打不响，宝蛋无缘无故的打晨光吗？”又冲宝蛋大声骂，“你一天光给我惹祸！你不看彩电，哪里有这祸？”忽见温生民坐吉普车回家，又冲温生民嚷，“你的儿子看彩电惹了大祸，打了人家的娃娃！都怪你，你不买彩电，哪里有这祸？你拿出去卖了！谁家有钱卖给谁！”

    温生民看一眼气冲冲的田园，又看一眼哭泣的晨光和泪眼汪汪的宝蛋，冲宝蛋骂声“你这个不要脸的！”举起手打宝蛋的屁股，边打边骂：“打彩电买来，家里没消停过一天！你一直惹我生气！我找一把斧头砸了这彩电，我看你再给我招灾惹祸？”

    宝蛋妈瞥一眼显得尴尬的田园，也扑上去打宝蛋，边打边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这个不要脸的……”

    宝蛋被“打”得哭喊连天；温奶奶极力遮护宝蛋；温生民的把掌闪打在温奶奶身上；温奶奶忙搂抱住宝蛋，冲温生民、宝蛋妈骂：“你手痒了，想打人就打我！”

    宝蛋妈冲温奶奶哭嚷：“你护什么？我不心疼他！他打了别人家的娃娃，就该打他！”

    田园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忙托上哭泣的晨光灰溜溜地逃到家里。

    春雨大声嚷：“爸，我们也卖彩电？”

    田园冲黄土山大声嚷：“几次让你买彩电，你就是不买！你看着别人欺负你的娃娃，你心里舒坦？”

    黄土山擦洗晨光脸上的血污，笑说：“不哭！不哭！晨光是勇敢的孩子！淌点鼻血算什么？再不伤心！”又对田园说，“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受点委屈也好！俗话说，硬汉是磨炼出来的！春雨晨光受点委屈，受点刺激，对他的成长也有好处！在铺满鲜花的大道上无忧无虑地成长，社会适应能力就是差！前几天报上登着一个五年级的学生因为考试没考好，就上吊自杀，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春雨晨光看彩电受了打击，也使他的心理上受到了一次磨炼，也就增加了承受能力！说不定，这次受了打击，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奋发努力，将来挣钱买彩电，为自己争光！你说，我说的这些，有道理没道理？”

    田园低头思索着，好一会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