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不信这些玄乎的东西？”

    “有什么好信的。客官，您别怪我说话冒犯，咱这百姓的生活，哪个不是靠自己的努力活出来的？要是那城隍中的神仙真有通天本领，怎么不把自己从庙中救出来？”

    小二不屑。

    “你说的这话倒是有道理。”

    白鸣借着他的话头往下问：“那是什么人这么闲，想恐吓咱们百姓？”

    “造事的呗！咱这地方下接两墨，上达师洛，那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再加上那老孙天天唯唯诺诺的样子，我看这清水让人掳了去也就是时间问题。”

    “那要是造事的人真打过来了，恐怕咱日子也不好过哦。”

    “那咱一介混日子的草民，也没什么办法。”

    “你觉得，这清水的生活怎么样？”白鸣突然话锋一转。

    “挺好的啊。虽然发不了什么大财，但是日子平平淡淡的，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怕这并非所有人都如你这般想呢。”白鸣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示意自己吃完了。

    “那我管不着。咱啊，只管活自己的。”

    对啊，能活好自己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鸣对他的话表示认可，然后起身上了楼。

    越是这种玩笑般的闲话，有时候越有可能直中要害。

    不管这清水的人如何看他，孙定山恐怕都要行动起来才是。

    雨连绵下了一整天，待到雨停之时，已经是另一个上午了。

    天空中难得重新挂上了太阳。

    白鸣走出客栈，一股泥土的味道便弥漫在空中。

    孙定山让他雨停之后去找他，如今他应该也没什么理由再躲着自己了吧。

    孙定山好歹也是这清水的领军，这点信誉还是有的。等到白鸣来到孙府的时候，孙定山果然在家中等他。

    “您找我何事？”

    “我本是想问问你有关那城隍破庙一事，如今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白鸣接过一旁的丫鬟递来的茶水。

    “这城隍庙被毁是个口子。如果您想听，我倒是能和您分享一些别的。”

    “哦？”

    “清水乃是临立之地。是我父亲征平后，临时划分的区域。师洛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一直这样下来了。”

    孙定山抿了一口茶水。

    “我与那郭金都曾是我父亲帐下的将士。我父亲死后，领军一职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本想有一番作为，奈何实力实在不足。几番折腾下来，实在没有什么成果，便索性无为而治，令百姓自己生活。”

    “那郭金正是看不上我这一点。他觉得如今天下不定，若不争着向前，便早晚会被人所吞并。我们一直理论不合。”

    “所以他就想借着城隍毁庙一事，令你激起民愤，从而夺权。”白鸣点评。

    “应该是吧。”

    “按你所说，你与师洛方向，应当是并不敌对。”

    “是。”

    “那若是让此处落入大业军之手，师洛方向怎么会容许？必然会率军征讨。”白鸣想起那小二说的话：“这里离师洛这么近。”

    “唉。”

    雨停没多久，天上的太阳即使是有也是懒洋洋的，似乎并没有什么活力。

    “顺其自然吧。”

    “不好。起码此时，你得有个立场才行。”白鸣皱起眉头：“按照现在所示，苍炎师洛方向和大业军，你势必要选一个。”

    “如果非要你选，你会选哪一方？”

    “……”

    他很为难。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孙定山叹了口气。

    “你再想想吧。目前局势，你想独善其身已然不可能。”

    白鸣站起身，不再多说。

    “我再想想。”

    走出孙府，轻舟先生果然在门口等他。

    “干嘛？”白鸣的语气并不是很好。

    “前几日赠你一把伞，如今雨停，我便来讨回我那伞。”

    这倒是应该的。

    白鸣将伞递还给他：“多谢。”

    “既然想感谢我，不如请我喝杯茶？”

    这家伙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他是大业军的人，能频繁地在这里装疯卖傻，与他多聊两句，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那就走吧。”

    茶馆里，轻舟先生十分自然地为自己沏上一杯茶。

    “我是最喜欢品茶之人。走到哪都不能忘了这一口。”

    “有话便说。”白鸣不想和他墨迹。

    “你已经见了那孙定山了。对他印象如何？”

    “不好评价。”

    “你要是不好评价的话，不妨来听听我们对他的评价。”轻舟先生也为他倒了一杯：“懦弱而失定，金玉其外。优先争取，否则清杀。”

    “所以其实他也没什么选择。”白鸣懂了他的意思：“那你又何必告诉我？”

    “我说了，大业军并非上下一条心。我对他们的征伐大业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便告诉你。”

    “那作为回报，我应该告诉你一些有关那船夫的事。”

    “聪明人。”轻舟先生很满意。

    “你想知道哪一方面的？关于他是谁，又因何滞留于此，你恐怕比我知道的多。”

    “我想知道，如果这清水起了冲突，他有几分可能会为这里人出手？”

    “十分可能的话，十分吧。”

    “哦，真好。”轻舟先生满意地扇扇扇子：”我没有别的疑问了。”

    “那我也想问问你。你既然作为这大业军的一员，师洛方面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你所处的组织如此痛恨他？”

    “师洛的皇室，早就不是三界战争之后，世袭下来的那一批英雄了呀。”

    他轻轻摇着扇子。

    “我懂了。”

    “那就好。”

    “你看这品茶，轻轻慢慢地品是品，周围这懂行的不懂行的，势必都将我视作文化人；我若是将他一口闷下，让他人看了去，便要嘲笑我不懂茶道。”

    轻舟先生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又重新为自己倒上一杯。

    “可是这茶水是何滋味，只有那饮了的人才知道。只作为一届看客，又如何能懂得其中滋味？大多是装腔作势罢了。”

    他将那冒着热气的茶水泼洒在地上。

    茶水的香味弥漫开来。

    “即便品不到，也要让那些点评的人闻到些许的茶香，这样下次他们再见到有人在喝茶时，才会将注意力停留在茶水是否是好茶，而非茶道是否完善。”

    茶水重新填满了杯子。轻舟先生举起茶杯。

    “舍本逐末之事自古有之。万变不离其宗，想纠正这固有的看法，须得从根源处改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