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登楼敬春
“我要见马感才。”
白鸣不顾周围人的注视,径直冲进了墨阳衙门。
“马知府名义上还是墨阴知府,你若是寻他,应当去墨阴呀。”
一旁的官差见他气势汹汹,便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不,他现在肯定在墨阳。他在哪?”
“新城区规划需要他亲自过目。他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苍文鼎主动接他的话茬。
白鸣抬起头,发现苍文鼎居然换了一身官服。
他已经全然没了之前的颓态,宽大的新官服将他瘦削的身体裹起来,显得相当精神。
“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会来墨阳?”苍文鼎奇怪:“他原本定的是昨天,后来因为安排冲突,不得不提前到了今天。”
“没时间和你解释了。他现在大概到哪了?”白鸣急的满头汗。
苍文鼎走到厅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
“应该快到了。”
“他第一站会去哪?”
“敬春楼吧。”
敬春楼是墨阳为数不多的娱乐场所,也是唯一一处风月场所。
由于墨阳的经济发展实在有限,这种场所又多是面向那些纨绔子弟,所以日积月累,服务的客户便就那么几个。
现在那些纨绔子弟被批量抄了家,这种和他们牵扯极深的场所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改造对象。
白鸣一路小跑来到了敬春楼。
敬春楼门口站着几个保安,和墨阳的官兵穿着一样的制服。
马感才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管你是什么岗位,只要是吃俸禄的人,那就一律得按照新规矩来。
“辛苦啊。”陆迹装作路过,凑到一个保安身旁寒暄。
保安努了努嘴。
“敢问,这敬春楼今日为何如此冷清?”他旁敲侧击。
“马大人把那些敬春楼依靠的客户一并扫去,哪还有人来呢。”那保安指了指里面:“今天人少,妈妈估计会给个优惠。”
白鸣从来没去过这种地方。一是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长期处于嘈杂的环境会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二是这地方弥漫的欲望太多,他怕他守不住自己的鬼德。
但是这一次,想不去都不行啦!
陆迹长吸一口气,然后迈着坚定而又轻快的步伐走进门去,准备去好好批判一番这种场所。
他一进门,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便凑到他的面前:“公子,想来点什么服务?咱这的姑娘们可都是风姿绰约。”
“我……随便看看。”白鸣有些尴尬。
“懂您意思了。”妇女向身后挥了挥手:“牡丹,给这位公子开张桌子,上一壶茶水。”
“哎。”
那唤作牡丹的姑娘应了一声,便向白鸣伸出一只手,要牵他过去。
白鸣哪见过这种阵仗,单是碰到这牡丹姑娘的手,便已经涨红了脸。
“公子,你倒是面皮薄。小女还不曾多言语,反而是你先害羞起来。”牡丹一边微微地笑,一边弯下腰给他沏上一杯茶。
茶水算不上有多浓郁,倒也不至于差到没有香味。淡淡的茶香随着壶嘴流淌而出,灌进白鸣的鼻子里,把他搞得五迷三道的。
“姑娘,我……”白鸣本能地向后靠,差点从椅子上翻过去。
他这么一靠,正好看到了另一桌客人。
今天敬春楼里只有两桌客人。那一桌客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便扭过头来。白鸣定睛一看,正是那高天碧和他的雇主。
他和高天碧对视一眼,高天碧似乎没认出他来,只是轻扫了一眼便别回头去。
中央的舞台上一个姑娘在自顾自地弹着琵琶。
琵琶的声音很舒缓,搞得整栋楼里的气氛都有些暧昧。白鸣不知道这种场所是不是就应该这样,但是他的确是有点遭不住了。
“别紧张。”牡丹的嘴唇轻轻一抿,把他的椅子给扶正:“公子平日里,可有爱听的小曲儿?”
他最爱听的声音是地府食堂中央屏幕的开机声,因为听到那个声音,就代表着他要开饭了。
牡丹见他红着脸不回答,便从一旁摸出一柄箫来:“公子不言,奴家便自作主张给您来一段《牡丹颂》。”
牡丹拿着竹箫走到台上,和弹琵琶的姑娘轻轻耳语了几句,那姑娘便将舞台让给了她。
牡丹闭上眼睛,轻轻吹动了竹箫。箫声荡漾在整栋楼中,也流淌进白鸣的耳朵里。
陆迹总感觉桃花吹箫的时候在看自己。无论是她的动作,还是她的指法,都让陆迹倍感焦灼。
“天气有些炎热啊。”
他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马大人,您大驾光临,小楼真是蓬荜生辉啊!”
门口妈妈尖细的声音传来,敬春楼内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了门口。
马感才身着官服,由几个其他官员陪同着站在门口,似乎并没有进来的打算:“这姑娘吹的曲子广阔悠远,可不像是小门小户的出身。”
白鸣刚才光顾着沉浸在特殊情感之中,这种细节他完全没听出来。
让马感才这么一说,他确实有一点这种感觉。
“咱家的姑娘,起码都得是上京城深造过的,业务肯定要熟练呀!”妈妈赔笑。
“如此风雅,却不能惠及普通百姓,只得在纨绔中传播,着实可惜。”
“您的意思是……”
马感才思忖了片刻:“没事。你们生意照做便是。”
“素闻马知府大名,今日有幸相见,真乃三生有幸!”高天碧突然起身,端着一杯酒向马感才走来。
“马知府上班时间,不便饮酒。”一旁官员连忙拦住。
“难不成知府大人有了架子,忘了自己与民同乐的初衷了?”
这高天碧绝对是做了功课的。
马感才执拗不过,便伸手准备去接那酒杯。
“我说这位客人,若是只用如此淡酒接待马知府,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人?”
白鸣连忙从椅子上弹起,挡在马感才面前。
“你……”
马感才刚要说话,便被白鸣放在背后的一个手势打住。
“这位朋友是?”
“和您一样,一位酒客。”白鸣压下一侧的眉毛,摆明了自己就是来找事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共饮一杯。”高天碧邀请。
“不知马知府意下如何?”
“我自然是没意见的。只是我身上公务缠身……”
“一杯酒的功夫,不碍事。”高天碧说罢,便在桌上重新斟酒,不给马感才再拉扯的机会。
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方桌相对无言。
现在坐得接近,白鸣便有意识地观察那雇主的长相。
只见他帽檐压低盖住眼睛,脸上盖着白色的布条,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是在掩饰什么。
那牡丹姑娘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吹的箫声突然变了调。箫声急促而紧张,像极了桌子上的氛围。
“你说,她既然有如此才学,干嘛要委身在这种地方呢?”高天碧突然问出一句。
“混日子呗。”
白鸣作为地府新晋的准优秀员工,还不是委身在里给人当保安。这波是感同身受了。
一曲弹完,牡丹向他们坐着的地方欠身行礼,然后便走下台。马感才从一旁提过一个凳子,示意她坐下来:
“你刚才的曲子是谁教你的?”
“小女不才,唯独对这些个乐器有些兴趣。刚刚那曲子是小女自己谱的。”
“你是本地人?”
“是。”
“挺好,挺好。”马感才轻轻瞥了她一眼,然后便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失陪了。”
话毕,他便起身离开。剩下桌子上的三人剑拔弩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目送马感才远去之后,牡丹才怯怯地开口:“刚才那位公子,可是马知府?”
“你怎么知道?”白鸣疑惑。
“小女刚刚撒了谎。我本是苍炎京城师洛人,因逃难才藏身于此。这身技艺,也是师出师洛内宫。”牡丹说话时声音十分微小,“马知府见多识广,肯定已经看穿了我。”
“这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一声轻哼从那雇主鼻腔里喷出。他起身离席。
“有什么家常,有机会再聊吧。”高天碧收到暗示,便抽出剑指向牡丹,打断他们说话:“你,滚开些。”
牡丹惊恐地逃至一旁。
白鸣轻笑,也从自己身后抽出剑。
敬春楼的那些姑娘们见状,也纷纷四处逃窜,躲到了敬春楼外。
什么都没自己的命重要,无论这俩癫公想要干嘛,远离剑这种利器不会有错。
偌大的敬春楼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高天碧用剑指着白鸣。
“你也是酒客,我也是酒客。酒客自然在酒局上要过上两杯。”
白鸣提起剑回敬。
“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