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纵然是大都城，往来人群也极为稀少。

    李冬阳悄无声息落到巷子中，拦住了一人去路。

    “我该唤你苦头陀，还是唤你光明右使范遥？”

    眼前这男子，一身黑色袈裟做头陀装扮，他弯腰驼背，脸上是纵横交错的疤痕。

    任是最熟悉的好友，也绝对认不出眼前这头陀便是昔年的光明右使范遥。

    明教有光明左右使者，左使杨逍，右使范遥，两者容貌俊美，兼武功高强，合称逍遥二使，或者逍遥二仙。

    当年阳顶天失踪，明教高层内斗，范遥失望至极离开光明顶，自毁容貌潜到天下兵马大元帅汝阳王身旁成为一名卧底，为各路起义军传递消息。

    这个人不贪名，不夺权，更不爱金银美色，只有忠肝赤胆和一颗热忱的心，只有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伟大理想。

    明教干的是造反事业，但明教教众太多，良莠不齐。

    其中有杀人如麻的金毛狮王谢逊，有抓人吸血的青翼蝠王韦一笑，也有范遥这样的满怀理想信念的忠义之士。

    李冬阳自然不会直接闯入汝阳王府。

    赵敏年龄不大，但李冬阳可不敢小觑那少女，贸然闯到汝阳王府，等待他的大概是陷阱，亦或者重兵围杀。

    “你还是称我为苦头陀好了。”

    苦头陀开口了，他声音沙哑刺耳，因为装了十多年的哑巴，他几乎忘记了怎么说话。

    “昆仑剑仙，你是为峨眉派而来？”

    李冬阳点头，郑重其事朝眼前的头陀一拜，沉声开口道，“还请光明右使助我。”

    范遥能够在汝阳王身边卧底十多年，他的智力是不用怀疑的。

    正是如此，他才值得敬佩。

    一个美男子，愿意毁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装做哑巴十多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这样做对自己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去做了。

    李冬阳瞧不上谢逊，瞧不上韦一笑，瞧不上杨逍，唯独对眼前的男子怀有敬意。

    这不是第一次见面。

    上一次李冬阳潜入汝阳王府挟持赵敏的时候，便见过的眼前这人。

    若非必要，李冬阳不愿揭穿他的身份，也不愿寻他帮忙。

    可如今周芷若被赵敏关在什么地方，是否安然无恙，这些李冬阳都不得而知。

    李冬阳能够猜到赵敏已经布置了陷阱，他要是不冷静下来，大概率救不了人。

    “峨眉派出了叛徒。”

    “是一个名为丁敏君的女子给灭绝师太等人下了十香软筋散，才导致峨眉派被赵敏一网打尽，否则凭赵敏麾下的人，没那么容易活捉灭绝师太。”

    范遥声音沙哑，说话时语气不再那么生硬。

    “原来是她。”

    李冬阳点了点头，沉声问道，“范右使，你知道峨眉派的人被关在什么地方吗？”

    范遥表情凝重答道，“就关在汝阳王府之下的地牢中，不过有一个女子被单独关押了，至于关在什么地方不得而知。”

    “昆仑剑仙，范某劝你不要去汝阳王府。王府上集结了三千精兵，还有十多架重弩，强弓更是数不胜数。纵然你武功盖世，一旦陷入围杀，也有殒落的危险。”

    果然！

    李冬阳没有猜错，赵敏早已经做好了围杀自己的准备。

    周芷若没有与灭绝师太等人关押在一起，而是被赵敏关押到了别的地方，这一点也跟李冬阳预料的差不多。

    李冬阳眯着眼睛，沉声朝眼前的头陀问道，“范右使，可以劳烦你帮我打探一下芷若的行踪么？”

    “芷若就是被赵敏单独关押的那名峨眉弟子。”

    范遥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好，我帮你！你本可以杀了杨逍与青翼蝠王，但是最终却留下了他们性命，我承你这个情。”

    李冬阳神色郑重朝范遥抱拳，“多谢范右使。”

    范遥摆了摆手，“你去寻一個地方躲起来，明日午时，我会到城东打酒。”

    李冬阳点头，纵身隐没在冰天雪地中。

    范遥深吸一口气，提着酒坛子走向汝阳王府。

    夜晚，月华照映白雪，透过残破的屋顶照射在李冬阳身上。

    李冬阳按了按左肩，差不多要愈合了。

    九阴真气在体内运转，距离大成还有一段距离。

    按照张真人所言，真气压缩凝练九次就是极致，可以蜕变为罡气，从而迈入下一层境界。

    这样算，先天境界可以分为九层。

    李冬阳仍然是先天一层，在没有将九阴真经融合之前，他并不打算开始压缩凝练真气。

    长夜漫漫，李冬阳缓缓闭眼，心神沉浸到了衍法空间中。

    汝阳王府，少女坐在铜镜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她摸了摸脖子，轻声自语道，“李冬阳，伱已经进入大都城了对吧？”

    “现在你应该是在打探周芷若的消息，不过我得天亮之后才会泄露周芷若的行踪，今夜你只能干着急了。”

    “其实你要是肯为朝廷效力，什么都好说的。以你的武功见识，不应该埋没在江湖草莽中，而是应该成为名垂青史的社稷之臣。你就好比那野外的千里马，本郡主是相马的伯乐。你的武功配合本郡主的才智，简直是相得益彰。”

    “我们一定能扶大厦将倾，挽狂澜既倒，为大元再续百年国祚。”

    “你要是肯答应，金钱、权力、美色，本郡主什么都可以给你。”

    “李冬阳，不要拒绝本郡主了，本郡主是诚心邀你一起共谋大业的。”

    大都城郊外，绿柳山庄。

    少女站在在窗户前，她仰头望着稀稀疏疏的繁星，双手合在胸前默默祈祷，“大哥哥，你千万不要来啊。芷若宁可死了，也不愿你受赵敏那妖女胁迫，只要你不忘记芷若就好。”

    天亮了。

    午时，城东酒馆旁，李冬阳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有芷若的消息么？”

    范遥轻轻点头，“被关在郊外的绿柳山庄，赵敏清早就已经出发前往绿柳山庄，她只带了两个侍女，没带玄冥二老等人。”

    “出发前，她说要去凌辱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

    “消息得来太过容易，似乎是赵敏刻意放出来的，我怀疑其中有诈。”

    李冬阳眯着眼睛，沉声开口道，“赵敏这是逼我去绿柳山庄与她见面。即使有诈，我也不得不去。”

    范遥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声音嘶哑开口道，“不要小看赵敏，万事小心。”

    “范右使，多谢了。”

    “李某告辞。”

    李冬阳接过前往绿柳山庄的路线图，朝范遥道了谢，轻飘飘纵身而起，腾跃之间消失在范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