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由心生，止于心，入无我之境，万物皆空，遁入虚无之中，无畏、无欲、无念、无心、无邪，万象皆空，万念皆空，无形无色无感，心清体凉，不生不灭，死于无形，生于无形，了悟有无，参透虚实，涅槃重生，自然遨游天际之中，无所阻碍。”

    闻听，老者屏住呼吸，张开双手，整个人放松下来置身于龙卷风和沙尘暴中，沉重且撕裂般疼痛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舒适，呼吸也渐渐变得顺畅。

    “风，缓了。”

    风，清凉舒适的清风掠过面颊，呼啸声渐渐淡去，耳边传来了鸟鸣声、动物嘶吼声，干燥的气候变得湿润。

    老者慢慢睁开双眼，心中一震，深吸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悬崖的边缘，但凡再向前一步便是浓雾弥漫，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老者冷汗滲背，后退两步，转过身去，一座大气典雅的门楼引入眼帘，上悬“漓斋”匾额，环视四周，群山峻岭。

    “这是狐鸣山？”

    漓斋？狐鸣山仙姑？

    门楼后，漓斋下，四周墙壁不见，只有六根粗狂的红色石柱支撑着，两层红瓦楼阁下，红色灯笼，火光摇曳。

    “先生，好悟性，不过还需努力。”

    顺着声音看去，原本空荡荡的漓斋前浮现一座亭台，醉枫亭。

    醉枫亭下，烟雾缭绕，太清伞斜立靠柱，江离指尖逗弄着石桌上的蚂蚁。

    “你究竟是谁？”

    老者抬眼看着眼前慵懒地女子，心中充满了疑惑。

    “正如你所见，都是我。”江离没有隐瞒的意思，也知他问题所指。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坊间两道诡秘传念的女子竟是同一个人！

    绯夜，狐鸣山受人尊敬的仙姑……

    江离淡淡一笑道：“先生，风，要起了，我是谁重要吗？”

    比起与她周旋，不如擒贼先擒王，老者欲要上前，可视线触及之处皆逐渐消失不见，高峰上徒留老者一人，风又来了，卷起了他的衣摆。

    “姑娘，既帮我又为何如此为难我？”

    他实在不懂她为何这般耗费法力，就为了测试他的能力？那她可真是小孩子脾性。

    “祈愿吗？”

    随着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根红烛漂浮在在他面前。

    看着摇曳的烛光，老者两手背了过去，慢慢握紧拳头，手心渐渐湿润。

    “先生是为人师尊，应是重视礼仪的，不是吗？”

    老者深吸了口气，问道：“代价是什么？”

    他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特别是她这里。

    “呵。”

    空气中传来了一道清脆的笑声后，又响起道：“你的命。”

    老者沉默不语，神色凝重起来。

    片刻，老者才开口道：“如若我说不呢？”

    “先生，心中有了答案，何须我多言。”

    对，他心中有了答案，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如此强大得可怖。

    他的学生还在她的漓园，他没得选择！

    愿望……

    巧颜……

    不，老者轻摇了摇头，他怎可糊涂，逝者已矣，生者珍惜。

    老者望着烛火祈愿道：“希望，我的学生们能平安回到云城南源慈山中荒村。”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轻声环绕入耳，烛光一晃，老者眨眼之间，一个苗条身姿出现在烛火之后，姣好的容颜下梨花带泪，哭得让人心碎。

    “裕之，你不想我吗？我可日日夜夜地想念你。”

    “巧颜……”

    老者心一紧，眼眶骤然湿润，随即眼眸一闭，泪水缓缓滑下。

    女子低泣道：“裕之，我好想回家，这里好冷。”

    老者一言不发，慢慢向后退去，待临近边缘时张开了双手，张开眼睛看着哭得伤心的女子，嘴角温柔笑道：“我去带你回家，等我。”

    一声落，他毫不犹豫地向后倒去，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掠过，此时此刻，他不觉得害怕，而是一身轻松。

    自巧颜离开后，从未有过的轻松，只是他们还小，且世道险恶……

    如今的他无暇顾及其他了，人生漫漫长路，且看他们自己造化吧，生死知天命。

    半响过去，他没等来落地的重击，反而身体像是穿过了一层厚厚的棉层般，身子变得轻盈漂浮在空。

    而且，自己的修为竟然突破了瓶颈，法力大增！

    与此同时，额间出现了一颗小红点，泛着微弱光芒。

    随着幽光消失，老者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绯红的夜空，底下江水连绵，忽然江面点点幽光泛起。

    一眼望去绿色、蓝色、红色，看得眼花缭乱，随着幽光显现，一声声悲鸣、痛恻、怒吼和哀嚎从江里传来。

    “不，别拉我！”

    忽然一声惊呼从身后方传来，老者俯视一看，一个湛蓝色衣裳的中年男子在仓惶挣扎江底鬼手。

    他是谁？这是绯夜？

    离江？

    老者不明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此时，空气中传来了声音。

    “先生，他送你了。”

    江离一声起，离江瞬间变得静谧，争食的鬼魅恶魑沉入江底，消失不见。

    是她！

    讲书先生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回想起她最后一句话。

    “先生，你书讲得颇为逊色，不如亲眼为证？”

    他正想着她的话时，忽然听到轻轻“咚”一声，眼前视线一晃，不过眨眼，自己上空已是一片绯夜，脚下已是一片浅江水，四处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原来那女子就是坊间诡秘传念的食魂恶鬼！

    他颤抖着身子，惊恐的看着她，脸色吓得煞白。

    “他是？”

    望着江面惊恐不已的中年男子，老者狐惑地看向江离。

    “是你的礼物。”说完，江离便消失在离江。

    她一走，江底的鬼魅恶魑又隐隐浮现，只不过碍于江离最后一句话，谁也不敢再争抢。

    讲书先生颤着声喊道：“妖女，你放我出去……”

    回应他的只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回声，随即是悲戚的哭声，讲书先生听到声音脸色瞬间煞白，跌坐不起，嘴里喃喃自语道：“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不是我……”

    老者顺着悲戚的哭声看去，一个衣着破烂不堪女孩蜷缩着身体，埋头低泣，当听到他的声音时，疯了般哀求呼喊。

    老者瞳孔一震，她是！

    “小贱人，是你冤魂不散纠缠着我，这妖女才找上我，我杀了你！”

    说着，讲书先生就飞扑上去，女孩大声惊叫：“不要！”

    “滚！”

    老者瞬间挡在了女孩身前，一掌打在讲书先生的胸口。

    讲书先生飞出数米远，倒地间一道鲜血从嘴里喷出，惊惶地看着这前不久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

    “你是来救我的吗？老天终于看到我了吗？”

    女孩梨花带泪地看着他，老者心骤然一紧，哽咽道：“对不起，我来迟了，以后你就叫夏松雨。”

    “你、你是谁！”讲书先生惊惧地看着他。

    老者将外衣批在女孩身上，随即转过身挡住了女孩的视线，眸光暗沉地看着他道：“我是他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