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园？”

    讲书先生合上书卷，顺势打量他一番：“这位爷，瞧你这身打扮定不是本地人不了解情况，这漓园可去不得，邪乎的紧呐。”

    “无妨。”

    老者笑脸盈盈，满脸祥和。

    这姿态，一看就是高人！

    讲书先生嘴角抽动两下，轻咳一声刚启唇便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抢了先。

    “我带你去。”

    望着走到跟前的女子，老者颔首不语跟上。

    众人循声抬头看去，少瞬静默后霍然一片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小姐啊？怎的出落得如此好看。”

    “不是本地人吧，不然以她这容貌怎会如此面生。”

    “面生加之如此美貌，她该不会是……”

    大婶余话不尽，若有所指的看了看左右的人。

    旁人经她这么一提，恍然想起讲书先生先前的一番话，看着缓缓下楼的身影，脸上的惊叹立即变为畏惧，本是窃窃私语，现在已然鸦雀无声，无人胆敢非议半句。

    讲书先生咽了咽口水，感觉头皮发麻，不自然地躬着身子，蹑手蹑脚地退到人群后。

    不管这位是不是那位，从她的气场上来看都不是好惹的主，他正准备开溜时，忽觉周遭气氛有些诡异，抬眼看去，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

    整间茶馆，只有那女子、男子和那位爷三人在走动，其余人如同木偶般静止不动，目光涣散。

    “先生，你书讲得颇为逊色，不如亲眼为证？”

    讲书先生一听，浑身不自觉地发抖，抬脚就朝着门口跑去。

    江离太清伞伞尖一落地面，一道红色法光涟漪从伞尖扩散，讲书先生刚迈开几步就霍然倒地。

    “咚”一声惊醒了茶馆上下所有人，众人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浑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有人大喊一声后，众人才恍然想起方才正听着讲书先生在台上讲故。

    可此时只见角落里掉落在地的书卷，唯独没了讲书先生踪影，整间瞬间又沸腾起来。

    “他才是妖怪啊！”

    老者温和道：“姑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惩罚甚妙，只是何必与凡人太过计较。”

    “都是第一次做人，我为何要惯着他。”江离头也不回续道：“况且，我乐意。”

    老者不语。

    沐逍看着江离，嘴角含笑道：“小孩子脾性，先生莫见怪。”

    老者笑而不语。

    江离瞟了他一眼，淡声道：“我乐意。”

    老者眯了眯眼眸，笑而不语。

    三步一点地，太清伞伞尖每落地一处皆泛起涟漪微光扩散，众人目光涣散，又在太清伞伞尖再次落地时清醒。

    众人狐惑自己行为少瞬，随即视线和话题都回到原点，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恍如如梦，对于经过的女子恍如如烟，无人可见，自由穿梭在人群在。

    老者脚步微顿，看着无视人群，穿过人流的两人，忽地眸光微挪，看着擦肩而过的女子。

    他们恍如行走在梦境之中，无人可见，无法触摸，可这擦肩而过的女子显然是个例外，她方才本能的避开了即将迎面相撞的她。

    老者扫了一眼周遭，随即视线落在泰然的背影，眸光深邃。

    姑娘这是何道法，如此怪异？即使是他，也摸不透，道不明。

    “先生，不妨试试屏气凝神，将法力凝聚在感官和听觉上，闭上眼睛走一遭？”

    飘渺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老者看着前面姑娘的背影微微一怔。

    看来这个空间的所有声音，包括心语也难逃她的耳朵。

    老者闭上眼睛，如她所言，屏息凝神，将法力凝聚在感官和听觉上。

    咚……

    咚……

    咚……

    伴随着欢笑声、吆喝声、拍掌声、碰撞声，各种声音嘈杂入耳，伞尖敲打地面的声音有规律地响起。

    有规律的间隔，如此细听下却发现声音的大小和长短不一。

    渐渐的，声音变得空旷，所有嘈杂声伴随着回声，虚无缥缈。

    是它！

    老者抛开所有杂念，屏息凝神，慢慢的将那敲打声屏蔽在外。

    敲打声渐渐消失之时，人声逐渐清晰入耳，变得真切起来。

    老者的步伐也因此变得缓慢前行，感官和听觉也变得灵敏了。

    急促地踏踏声和轰轰的车轮声迅速迫近，老者猛然睁开眼，马车已近在咫尺。

    “死瞎子，看不见就滚一边去，别挡路！”

    突然出现一个人，车夫大惊一吼，忙勒紧缰绳。

    因此马惊，昂首前蹄蹭高往上抬，一声惊嘶，引得不少人惊呼。

    他能看到自己，如此说来，这马必然会撞到他！

    老者也为之一惊，刚抬步要避开，已然来不及。

    咚～

    马车惊驰穿过他的身体，老者看着自己的身体，明白自己精神力松懈后的再入她这诡异的阵法里。

    或许，他从未真正的出过她的阵法。

    从车夫惊吼到伞尖敲打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切，不过一瞬间之事。

    不过眨眼间，人就消失不见，众人纷纷议论起来，若不是旁人也道出疑惑惊奇，他们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车夫安抚着受惊的马，看着消失的人更是目瞪口呆。

    突然出现的人，又眨眼间消失，车夫惊恐的咽了咽口水，也是惊魂未定。

    “赶路。”

    马车内，传来女子的命令，听着很是从容不惊。

    车夫收回视线，策马扬鞭离开了。

    老者再试了两次，那咚咚声宛如魔音灌耳，无法抗拒。

    老者最终放弃，她能如此淡定从容的告知破阵之法，必然难解，由此可见，她法力高深莫测。

    “如何？”

    “有点意思。”

    面对他们二人的对话，老者默然不语，思忖片刻后问道：“姑娘，这是何道法？”

    闻听他所问，江离步子停了下来，转身间手持的太清伞全身泛着红色凌厉法光。

    老者迎上她清冷的眸光，只听“咚”重重的一声，红色法光的漩涡从它伞尖蔓延开来，随即周遭所有事物天旋地转，只是看了少瞬，便觉头晕脑胀。

    他忙合上双眼，凝神静气，只是那些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却依稀听得。

    “乾坤。”

    细弱的混杂声中，她的声音清晰入耳，宛如她就近在身旁，在她一声落，所有混杂声逐渐清晰起来。

    老者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一面白墙，抬头看去，轻声念道：

    “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