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倔驴冲冲追少年
以指为技的法门之中,当属儒家一指拈花与道门掐指一算最为世人所熟知。
相较道门掐指算策的占卜洞察之术,儒家这套一指拈花则是对战时,以气为刃的攻击手段,修炼至臻可御气为剑,伤人于无形。
“又出来一套儒家法门?”
梁魄对此正深感纳闷之际,黑袍人指尖下形如莲花般的气丸在弹指间飞出,临空划出一道炫目光彩。
光彩照人的盛莲在气旋作用下缓缓绽放,此时无数道细若游丝的灵力将气丸包裹,那朵由气流旋转形成的莲花快速在空间平移,生成一道华光激流。
这道激流蕴含惊涛拍岸之力,又好似千尺瀑布湍急而下,携千斤坠力向梁魄砸去。
激流光芒刺眼,光刃似有把眼前空间撕裂的迹象,没有任何花哨的变化,也不曾以变化多端的轨迹飞击,只是由高往低这么斜直而下,就已携压迫之力盖顶,速度之快,只在惊呼一瞬的短暂时间。
这是目前为止,黑袍人第一次向梁魄主动出手,虽只是信手拈来的轻淡出手,却已蕴含无比阴狠的劲力,手段可谓高明。
快速移动的光影恍若平地生起的一缕和风,看似只是轻轻推动着盛莲气旋,力量柔和,实则柔中带刚,暗含着让人容易轻心的破坏力。
如泉真灵不断在体内灌涌,梁魄此刻的感知力已达巅峰,在雄浑沉稳的强大力量支撑下,梁魄身体已做好充分回击的准备。
望着眼前盛莲气旋激射飘移,再联想到黑袍人当时对儒家剑客出手时的情形,梁魄下意识身形后退,试图以距离换取应对时间,以防黑袍人这一招一指拈花的儒家手段暗含玄机。
面对一名强者出手,梁魄不敢轻易接招,纵然此刻体外灵气铠甲已加固至六层,可他还是没打算以身体蛮横硬接黑袍人这记攻击。
武夫体魄固然强悍,狂暴时好似蛮牛无所顾忌,奈何梁魄身体遭遇寒毒侵蚀,在丹药维持下仅仅只是蓦首初境的强度,以羸弱身躯抵抗对方袭击并非明智之举。
稳妥起见,梁魄手中结印快速变动,决定继续借助外力抵挡,于是嘴中默念着一句:“千门遁甲!”
唤声起,梁魄百宝囊中应声飞出一个形如小舟般的巨大蚌壳。
“开!”
蚌壳浑身漆黑,在梁魄喝声响起的刹那,将其身体裹在蚌壳之中。
也就在同一时刻,盛莲气旋在极速旋转中莲瓣撒落,一片片花瓣挣脱气旋飞出,幻化出九色如刀般的宽大风刃。
风刃劈空,将眼前气流掀开,九色花瓣九道风刃,将原本空荡荡的沉寂天空切割成数道扭曲画面,光影纵横闪烁。
风刃不偏不倚,正对着躲入蚌壳之内的梁魄,铮铮撞击声响起,千门遁甲之上赫然出现四道裂痕。
“咔!”
“砰!”
当第五道炽热风刃劈来,梁魄祭出的千门遁甲轰然炸裂,被风刃轰成一块块碎片。
震裂轰响在空中激荡,顷刻间割裂的遁甲碎片在空中飞射,气流受到这股爆发力的震荡,发出一连串刺耳翁鸣,继而以梁魄为中心,气浪卸去毁灭之力,掀起一阵阵袭面而来的劲风。
受到这股劲风影响,杏花巷中的屋檐被掀了大半,屋瓦纷飞间,漠城哀嚎惨叫与哭声更盛。
千门遁甲破碎后,接连又袭来剩下四道携开山碎石之力的风刃。
明晃晃的风刃将气流掀开,光影交错劈砍向梁魄的灵气铠甲。
叮叮当当,一声、两声……
金石撞击一声高过一声。
三声。
四声。
金石撞击之声频频震荡,伴随着周围气流的颤动,梁魄身体被连续袭来的风刃冲击得连连向后倾倒,好似断线风筝失去了掌控,只能任由这一道道劈砍之力压迫着后退,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半空划过一道凄惨弧度,直至跌落至巷中屋檐之上。
“砰!”
受到巨力影响,失去重心的梁魄将屋脊砸出一个破洞,随即一阵阵屋瓦垮塌碎裂的声音在杏花巷中传来,令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应声跌落的梁魄并未发出一声哀嚎,他感受着身体内还未萎靡的真灵,用意念判断着身体之外的灵气铠甲,嘴里竟发出一声莫名感慨。
“这场大战终究还是伤及到了无辜的市井百姓。”
梁魄虽心生一丝惭愧,但攀爬至他如今这等地位,早已习惯踩着尸山血海的感觉,世间蝼蚁的瞬息生死并不会成为他内心的羁绊,他也不过心生这丝愧疚,从而为一份心安理得简单感慨而已,仅仅是出于还没完全泯灭的人性。
双手猛然灌输两道澎湃真灵,梁魄身体再次强起,身形临空而起,浮于半空,与黑袍人保持平行之态,相互对视。
“只破了本将四道灵气铠甲,还是未能伤及本将分毫。”梁魄下意识拍了拍身上灰尘:“卜元贞乾坤画卷不收,你一刻也休想离开漠城,本将倒要看看是你会的功法多,还是本将手中的法器更多。”
汗巾之乱时,梁魄尚还只是一个流着鼻涕满地跑的蓬头质子。
天下纷争,经无数大战历练,在战火洗礼中一步步踏上权力之巅,梁魄这才拥有天下武夫们仰望的崇高地位。
脚踏尸山血海一步步蜕变成长,倒在梁魄手中的高手不计其数,缴获的法器宝贝自然也就数不胜数。
因此,梁魄到底还有多少底牌,其实面前的黑袍人心里也十分没底。
纵然梁魄如今实力大跌,受寒毒侵蚀之苦,修为迟迟不能恢复巅峰,但他身上所备丹药多少,同样是个未知数。
和一个无法判断和琢磨的可怕对手交战,黑袍人虽无修为差距的顾虑,可心中依然没有充足的把握将其快速击溃。
如此长时间纠缠,对黑袍人极为不利,他已经隐隐担心,梁魄此举是不是故意拖延。
就在二人陷入短暂停歇之际,一道极不和谐的滑稽声音打破了巷中令人即将窒息的压抑。
此时,一头倔劲上头的肥硕毛驴正怒气冲冲地追逐一位负剑少年在巷中横冲直撞。
少年来回闪躲,气喘吁吁地撒腿狂奔,脚下破了一个大洞的草鞋在连续逃命般的慌跑中散落,唯有尚未断开的草结还挂在脚踝,场面看起来既滑稽又寥落,与此刻巷中氛围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