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焓一眼就看到他了。

    一头坚硬的黑发凌冽如刀剑，毫不驯服地指向各个方向。上身是一件套衫，脖子上的围巾松松垮垮地打着结，给人一股英伦风的感觉。

    虽然周围有很多来报道的学生和家长来来往往，但他却好像走在一个人的世界中，即便有不少附近的女生对其暗送秋波依然面无表情，毫不动容，笔直地向着教学楼走来。步伐沉稳，一往无前，仿若一柄出鞘的利剑，所过之处就连被秋风卷起的落叶都染上了肃杀萧瑟的感觉。

    好酷！这是卫焓的第一个印象。

    紧跟着，卫焓就意识到要糟，这必然是他未来一个强劲的对手。

    卫焓的预感没错。在接下来整整两年的时间里，卫焓和楚子航明里暗里地较量了很多次，然而无论是篮球场上的比拼还是私下里以请教为名的探讨，楚子航都展现出了让卫焓绝望的实力。

    明明在血统提升到B后，卫焓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人类的极限了，可是面对楚子航，卫焓依然讨不到半点便宜。这个男人有着极为可怕的身体素质和深不可测的知识储备，而且日常生活极其自律，像一台机器一样冷静、高效，让卫焓看不到一点超越的可能。

    所幸，卫焓从小被优秀的哥哥压了一头，对此已经习惯了。屡遭打击的他也学会了放平心态——

    所以，对于楚子航，卫焓除了私下里感慨一句变态，并且在仕兰私下流传的“此獠当诛榜”上毫不留情地投了他一票以外，并没有什么仇视心理。

    相反，虽然楚子航的存在严重干扰了卫焓收割同学们的肯定值，但两人却成为了相当不错的朋友。这是因为在与楚子航的接触中，卫焓逐渐发现来自不同人的肯定所能带来的血统精炼进度也是不同的。

    据卫焓自己总结的规律，与“来自自己的肯定”极其苛刻的判定不同，“来自他人的肯定”这一条件的判定是较为宽泛的。只要是他人真心所想、且明确指向了卫焓这个人的正面评价，几乎都满足长期任务的要求。

    但在长期实践中，卫焓发现，同样是完成这一任务，所带来的精炼度的提升却可能天差地别，即不同的“肯定”的“质量”是有很大差距的。

    这一“质量”上的差距就可以通过其所带来的精炼度的提升效果来量化——卫焓称其为“肯定值”。一般来讲，本身越优秀，态度越认真的人所能提供的“肯定值”就越高。

    而楚子航就是那种非常优秀又事事认真的人，他所能提供的“肯定值”就明显比其他人高出一截，这也使得卫焓十分愿意与他做朋友。

    和楚子航混熟以后，卫焓渐渐发现，这位表面看上去非常高冷的冰山男神，事实上相当热心肠，有时甚至有点八婆。对方之所以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生人勿近的模样，纯粹是因为天生面瘫！

    有一次，卫焓因为校篮球队的事情去楚子航家里找他，结果楚子航正好不在，就被热情的楚妈妈拉着聊天。

    楚妈妈说卫焓是第一个主动上他们家找楚子航的朋友，还很疑惑地询问卫焓，他们家子航这么优秀，为什么都没有朋友来家里找他玩呢？

    卫焓很客气地说大概是师兄平时表情太严肃了，所以大家都有一点怕他。如果师兄能多笑笑就好了。

    楚妈妈很理解地叹口气，说我们家子航什么都好，就是天生不爱笑。说着还翻出来一本相册，指着上面的照片给卫焓看。

    然后卫焓就看到一个5，6岁大的小男孩左手比着剪刀手，右手抱着一个小熊维尼的玩偶，站在一座写着“小熊维尼历险记”的城堡前。明明应该是很有童趣的一幕，却因为小男孩那标志性的冷脸，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劫持了小熊幼崽的歹徒在威胁要剪掉小熊的脑袋。

    卫焓用尽平生功力才憋住没有笑出来。

    随着相册一页页翻过，上面的小男孩一点点长大，但无论是在游乐场里还是在领奖台上，无论是在父母的陪同下共度周末还是在众人的掌声中接过奖杯，那个男孩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越发地透着一股冷漠疏离的味道。

    “所以啊，小焓，你在学校里帮帮忙，别让别的同学一直误会子航。”

    接到楚妈妈圣旨的卫焓自然责无旁贷，从此在学校大力宣传楚子航的扑克脸是天生的，其实他一点都不高冷。可惜没有人愿意信他，反而有不少女生觉得这是对她们男神可耻的污蔑。

    总之，虽然有楚子航存在，但高一高二这两年，卫焓也凭借努力收到了不少肯定值。到高三开学后，他终于踏入了A级。可惜这个时候楚子航已经毕业了，让卫焓不禁感慨“无敌是多么寂寞”。

    B级的时候，卫焓还能骗自己说自己只是做到了人类的极限。但踏入A级后，卫焓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属于“非人类”了。出于谨慎的心理，卫焓一边高调地抓住一切机会人前显圣，一边小心翼翼的隐藏起自己的真正实力，只展现出正常人能够接受的程度。

    楚子航毕业离开后，卫焓很是孤独了一段时间。不过没过多久，卫焓就找到了新的挑战。

    高三上学期一个平常的周二，放学后的卫焓正在琢磨自己的显圣计划，偶然听到旁边有两个同学聊起了某位“大神”。

    “今天去网吧不？”同学甲说。

    “不去不去。前两天的开学测验我成绩掉了十几名，都是暑假天天和你们打星际耽误的。”同学乙连连摆手。

    “嗐，你慌什么。隔壁的路大神次次吊车尾也没怕啊。到了高三，天天学习人都要学傻了，就这一次，一起去放松放松。我去把路明非也叫上，让大神再教我们两手。”同学甲拉着同学乙的胳膊不放手，热情地邀请着。

    “就这一次？”同学乙有点心动了。

    “就一次!以后肯定不打扰你好好学习！走吧走吧！”同学甲一看有戏，赶紧一边嘴上保证着一边拉着同学乙往外走。

    网吧吗？如果我每天放学去网吧打游戏还能次次考第一，应该能刷新不少人的认知吧？卫焓想到。唉，还是考试太简单，不然我也不用天天琢磨着这些歪门邪道来体现水平了。

    一边想着，卫焓起身跟上了前面两位，看着他们从隔壁班叫上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同学。

    这个人，卫焓还真听说过。此人从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仕兰中学里的传说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