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怕，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

    ……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一片接着一片，仿佛没有尽头。

    此时此刻，整个天地间，都被白色覆盖，一片茫然。

    即使没有人，去清理战场，那些死去的将士、百姓以及妖魔们，也都将会被深埋在这片茫茫白雪之下，堆积成了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山丘。

    不用说多年以后，哪怕只是短短几个时辰过去，先前激烈战斗时，血流满地的惨状，便已深深埋藏于地下，不见踪迹。

    “你们说，这妖魔即将杀过来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不好说啊，我这可是从咱们什长那里得到的消息，咱什长可从来没骗过咱们。”

    “那我们该怎么办，跑还是不跑？”

    “……”

    原本就经历过战火洗礼，显得有些残破不堪的院落外头，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让这个曾经宁静祥和的地方彻底变得支离破碎。

    外院里头，游峦用等人决定，只保留了一小部分房屋，用作休息和高层会议之所。

    而其余前方的那些院落，则全部打通，以便汇聚起，那数百名身经百战的老兵。

    此外，还特意预留出了，很大一部分空间，用作招募新兵之用。

    此次招募将士的要求很是宽泛，甚至都不能说是在招募将士。

    说是招人，更为妥当。

    对于马匹的要求，那更是极为不拘一格，或者说，只要是较为温驯一些，能驮着人跑的动物，都可以。

    “肃静！”

    见张凡已经出现在院落外头，原本还在讲台上的黄钟，当即大喝一声，将场面控制住之后，快步走到张凡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便回过队列最前边。

    站在他旁边的，还有右臂上，正打着绑带的关长生。

    另外两位同为领都尉事的赵虎和游峦用，则在别侧，负责招募兵马。

    “诸位将士，想必都已经有所耳闻，本官也不废话，没错即将杀来，我们也准备前去剿匪了。”

    “战前也跟大家随便聊两句，若是让大家保护百姓，在此地与妖魔大军对抗，大家愿不愿意啊？”

    张凡话音刚落

    台下的众将士，皆是面露难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开始声音还不大，渐渐地发现张凡的确没有制止的意思后，有些将士的声音这才大了起来。

    “怎么什么事情，都交给我们边军来做啊，那些在县衙里当差的，现在死哪里去了？”

    “就是，就是。”

    “有钱有势没本事，可以去京都参军，明里拱卫京师，实际好处捞了一大把；有钱或有势没本事的，就到州郡县，也能鱼肉乡里。而我们呢？饶是你有冲天的本领，不还得从边军一小卒开始攒军功？好处他们全拿走了，送命的事情，就得咱们来，这是什么道理？”

    “对啊，这是什么道理？！”

    “……”

    底下不知哪位将士，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带动之下，将士们，也都群起激愤。

    七百多号人的嗷嗷喊叫之声，连带着都打断了，另一侧，正在招兵买马的进程。

    “小姐，张大人，这是疯了不成？”远处，闲坐在里屋的小梅，借着窗棂的孔缝，望向外头，忍不住轻声开口。

    一同在此望着窗外的小菊，当即吐槽道：“我看呀，就算不是疯，那也差不多远了，哪有统帅在战斗之前，跟将士们商量这种事情的啊？”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带兵的本事。”

    “这要是被老爷见到了，少说不得打他几十军棍，这不是纯在胡闹嘛，引发了兵变该怎么办？”

    听着二女的吐槽，端坐在火炉前头，身上披着一件外红内白毛袄，正在烤火的戚梦如，也微微抬起头来，“那你们可见过，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边军？”

    “小姐！”

    小菊回过头来，“他们也就这么标榜，那不是还有人当街抢民女了嘛？还能真杀了不成？这都是明面上的事儿，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那天去查过了，所有做这种事情的将士都是沂临县，刚招的兵，极少数的老兵，而且事后还真的都杀了。”

    小梅看了小菊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放过一个，也没有漏掉一个。”

    小菊愣了一下，有些恍神。

    “他或许不是一个世俗所认为的好将领，但他肯定不是一个小人。”

    戚梦如说着，又将目光投到窗棂外头，落到那道站在台上的高大身影。

    “诸位！”

    张凡再度开口，原先还嘈杂的将士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七百多号人，齐齐收住了嘴。

    “愿意护着百姓撤退的，站在本官的左侧，反之则站在右侧，现在立即站队！”

    张凡一声令下，所有人此刻都怔了一下。

    不过

    很快他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所谓军令如山倒，更何况是张凡说出来的军令，哪有敢不从的？

    不一会儿

    站在右手边的人数，越来越多，放眼望去估摸着有六百多人，或许更多。

    相比之下，站在左手边的人数，就有些少得可怜了。

    当然啦

    这也是黄钟、关长生和百里浪等人，没有参加站队的缘故，若是这几位选择了左边，饶是一群人都不愿意，但还是有一部分人，会选择站在左边。

    从结果上看，至少不会那么难看。

    但也失去了此次集中讲话的意义，所以张凡才特意创造出，这个相对于没有影响的环境。

    “那如果本官的军令，让你们护着百姓，一起撤退呢？”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让所有人，又都沉默了一下。

    “可以放心大胆的选，本官的为人，你们也清楚，不会搞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若是谁接受不了这等军令，可以现在就去登记离队，领十两银子，一石米。”

    “若是现在不走，待真正的军令下来的那一刻，谁要是敢走，那便是逃兵，至于逃兵是何等惩罚，也不需要本官赘述了吧？”

    张凡面无表情地望着台下的那群人，这话说出来，饶是黄钟和百里浪都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