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忽地传来了戚梦如的干咳和小菊着急的喊叫。

    小梅的脸上，也挂满了骇容，额头冒出点点细汗。

    张凡顿了顿，转身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戚梦如，双眸无力，脸色也开始发白，嘴唇干裂，没了初见的血润。

    整个人的气血，也渐趋稀薄，给人一种，似乎随时，都可能离世之感。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您自小体弱，算命先生说您活不过及笄。”

    “多亏了老爷，求来一点点圣意，护住心脉，您为了救我们，已经耗费了一些，现在又接连将剩余圣意耗尽，使自己生命垂危。”

    “您，您让，您让我们怎么跟老爷交代呀，小姐！”

    小菊语气真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着张凡进来的小梅，脸上也挂满了泪珠。

    病榻之上的戚梦如，也流出了泪水，先是看了眼小菊和小梅，再望向张凡。

    张凡见状，也往前多走了几步，小菊十分识趣得，让了个身位，让他能半坐在床沿。

    “我戚家人做事，从不解释，我也不后悔，生死自有天定，张大人无需挂怀。”

    戚梦如说得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要花费她全身的力气，才能吐出来。

    嘴角的泪水，并未有半点求人怜悯之意，更多的像是身体的本能。

    张凡心底一惊。

    出身于京城贵胄的千金小姐，竟然有如此魄力？

    这多少有些颠覆了，他对于上位者尸位素餐，其子女麻木不仁，只会享乐的刻板印象。

    张凡抿了抿嘴，没有回话，望向小菊，“怎么治？”

    “非圣人难医，张校尉若是心怜我家小姐，还请三个月之内，送到姑苏或金陵或扬州某一边城，我家老爷自会派人来救。”

    “非圣人难医？用真气蕴养也不行？”张凡有些不理解。

    达到气海境的武夫，无论是身体，还是实力已经非凝血境可以比拟。

    若说宗师境乃是凡人之巅，依靠气血和内力强大外在。

    凝血境为凡人之上，初入先天，以血铁之力，通十二经络，内外兼修。

    那么气海境，就是先天真人，到了这一步，已经摈弃一般外功，内有真气，整个人由内而外，浑然天成，几乎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此气海内的真气，虽说对于寿元没有增长，但有真气蕴养全身，没什么意外的话，肯定是能活到寿终正寝。

    而且真气除了蕴养自身之外，还能外度为他人祛病除灾，效用比一般的药草，要见效得多。

    若非一人之力，太过渺小，张凡都打算自己全部救治那些伤员。

    怎么到了她们这里，话里话外，似乎气海境的真气，像是一团废气？

    “说句得罪的话，或许在世人看来，先天三境：凝血、气海、内罡，已经是远远超越了凡人。”

    “的确，放眼军中，气海境强者，已经有了一席之地，运气再差也是都尉，运气好些则可封为卫总（指挥、千总、卫尊……），朝中若有人，封侯拜将，也无不可。”

    “然而，先天之境，毕竟也仅是先天，哪怕是先天真人，也依旧是‘人’比之后天凡夫确乎强上一些，但在步入化神三境的半神眼里，都是凡夫俗子。”

    “何况，更为之上的圣人呢？”

    话说到这里，小菊也没再说下去，响鼓不用重锤。

    “安心养伤，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边。”

    张凡看着戚梦如，郑重地承诺，并从怀里取出两个类似小荷包的黑布包裹，放在床边，起身就往后走去。

    在路过小梅耳边时，脚步稍微一顿，“没有下次，不然别说兵部侍郎，即便兵部尚书亲至，也保不住你的命。”

    张凡说话声音并不大，但也不算小，恰好整个屋子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三女脸上都出现了异样的神色，尤其是小梅，一向沉稳的她，此刻的脸色都挂上了惊恐。

    目送着张凡走出了院落，呆愣了许久。

    ……

    从院落当中出来，张凡脸上的怒意，也随之消散。

    心里总是有点东西，如鲠在喉。

    要是从救命之恩来看，张凡也就才救了戚梦如两次，其中一次还是误打误撞救下的。

    然而戚梦如，不仅救了张凡两次，而且两次都让他实力得到巨大的提升。

    尤其是这次直接从凝血境，一跃而入气海境，凝练出气海。

    有了真气的蕴养，无论是实力的提升，还是身份地位，都跨了一个大层次。

    这还没算上，戚梦如，给了他一本无数人为之奋斗终生，都无法得到的神游境，武学功法。

    虽说不算是完整的武学功法，但依旧是本至宝。

    哪怕是，放在九州万方，所有的名门大派之中，都是至宝，甚至可以说是镇派武学。

    “戚梦如不能死，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能死，数十万生民百姓也不能死，自己更不能死！”

    雪又下大了

    好似搓绵扯絮

    迎着天上的大雪，张凡抬起头，声音虽然很小，但仿佛响彻寰宇。

    没有谁生来就是别人的配角。

    “禀校尉大人，赵都尉传来消息，说他和百里百夫，在县尊府邸发现了大秘密，特请大人前去处置。”

    “备马。”

    “喏！！！”

    接过亲卫递来的缰绳，张凡当即翻身上马，“热几个菜备着，再喊两个机灵点的守在门外，明白吗？”

    “小的，明白！”

    ……

    大雪纷纷扬扬，满地都是白色。

    恐怖也是。

    张凡眺望前方，握着缰绳，策马飞驰在一座石桥上。

    一路上满是积雪，谁也不知道，下面沉睡过去的是妖兵还是将士，又或是百姓。

    放眼望

    只有雪，厚厚的雪。

    沂临县城里的街道，路面上和建筑物上都是覆盖着厚厚的雪。

    由于张凡事先，已经让文家兄弟俩，去请教荀愈，该如何妥善疏散百姓在城外。

    故而，现在这条街上面，除了张凡外，一个活人都没有。

    他也无需顾忌那么多，身下战马的速度，也快到极致。

    沂临县令府邸，此刻已经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门口将士，见到张凡策马奔来。

    一个跑进去报信，另外几人当即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