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传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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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夹缝中生存(6000字)

    摆摊,摆摊,摊子也只不过是一张两尺半的木桌子,前后各一只板凳,是给老医奴和前来的客人准备的。

    临了走的时候,只需把铺桌子上的粗布掀起来,桌子上的东西呼啦一下就被打包带走,被老医奴扛在肩头上。至于桌子板凳,那是楼里的东西,他们走之后自然有人收回,而且临走老医奴还要给他们钱,算是租用。

    “呦!老医奴,今儿收摊这么早啊?”

    两三个青壮年倚靠在墙角,嘴里叼着一根甘草,懒散没有个熊样,百无聊赖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市井混混,如果你真是这么认为,那么就八成被他们的外表所欺骗了,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哪一张人畜无害的面皮底下,藏着一张阴险狡诈的面目,他们心思敏锐远超一般人,通常在奴主和普通的奴生之间过得滋润而又快活,就像之前收保护费的家伙。

    老医奴知道他们是吃人不吐骨头,很是难缠的主,哪怕有时你把钱给到位甚至多给了超出该给的很多部分,他们也会用各种方法刁难。在这个环境下,稍微有点权力的人都是如此,那些手起刀落,说见血就见血的奴主反倒是不屑去做这些和他们身份地位不相匹配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这个交道都是不得不打的。

    “几位小兄弟,别来无恙,近日可好啊?”

    “好自然是好极了,尊主大人下了禁令,不允许我等离开城池,最起码远离了动荡的江湖,不必再因任务四处奔波,但是没有任务,就得不到奖赏,上一次的解药还是数月前的,如今一成药都是分作数成吃。

    欸,我说老医奴,你是不是有解药的法子啊?这么长时间我都未曾见过你领赏,整天笑呵呵的模样气定神闲,莫不是在私下嗑药?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还是个大夫呢?而且活了这么久,肯定有什么好秘密吧?”

    “俗话说的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医奴你把秘法告诉我们,我们视你为兄弟,带你去花天酒地赏一番春秋桃红也不无不可。”

    一众混小子咧开了嘴,脸上带着猥琐和贪婪的狞笑,眼前直勾勾地打量着老医奴佝偻的身背。

    “几位小兄弟说笑了,老奴哪里有这等能耐。”老医奴抱拳弯腰,起身的时候,随手将准备在袖口的钱袋子交给了为首的奴生。“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行了,你爷俩也不容易,走吧走吧!”奴生接过钱袋子,随意摆了摆手。

    “诶!”

    老医奴弯腰点头,重重地应了一声,旋即拉住赤生的手走向城门。

    走之后一众奴生就聚集在一起,看着一老一小的背影渐渐远去,尤其是在那个体型清瘦的背影上注视许久。

    “老医奴这医术真是绝了啊!我亲眼目睹血流了好大一地!说起来那小子也真是命硬,这都没死!”一位奴生看得最是认真,神情中带着惊异。而为首的奴生听闻此言摩挲着下巴,看着进了城门的一老一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医奴领着赤生回到城中的楼,一路上都是尽量低着头,倒不是害怕赤生的身份被发现,因为楼中屁大的地方,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还能往哪藏,早在数月前赤生还活着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楼,而奴生们只会唏嘘一声,便不甚关切,毕竟一个卑微低贱,小小疵奴的生死,没有人会在意。

    现如今之所以小心谨慎,实际上每天都是如此,因为害怕冒犯到了在上层活动的主子,有时单是站在那里,看你不顺眼也会飞来横祸。

    进入一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老医奴一双老花眼看不到头的大殿。没有丝毫犹豫,拉着赤生的手便直奔通往地下的小道,正如他们所想,一楼的奴生们彼此闲谈,熟若无睹,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

    “诸位。”

    就在二人下去不久,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楼上下来,站在大殿中间,平和的声音使得周围落针可闻。无论是方才交谈的奴生,还是手边有要紧事的奴生,都齐齐地弯腰俯首。

    这是给尊主看门的剑臣,尊主最亲近的人之一。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强,但是毫无夸张的说,整座楼里的奴生在他面前能打的一个都没有,哦,忘了,以前倒是有一个。

    只见他手举一张朱颜笔标注的纸,登时引起大殿内所有奴生的轩然大波。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神盯着他手上的那张纸,若不是拿着那张纸的是他,在场的奴生就会奋不顾身地冲上来,从他的手中将这张纸抢夺走,着实是近半年来楼中没有一张谴奴令发布,奴生们早已经饥渴难耐,每天晚上都仿佛有万千只蚂蚁在身上爬,精神一度有了疯癫的迹象。

    “谴奴令,乙等,捉拿在逃奴生。”

    剑臣话音落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奴生都像是被猴哥定住的七仙女,一个个尬在了当场。

    “乙等?这……”

    奴生们脸色纠结,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其实他们作出这种神态并不奇怪,谴奴令的内容五花八门,像杀人放火,劫财越货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也有寻人跟踪,打听消息的跑腿,危险系数相对低一些,适合那些擅于轻功的奴生大展身手。同时在这其中,也有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就比如捉拿追捕逃奴。

    这对执行任务的奴生要求颇多,既然是捉拿,那前提就是要保证对方的性命,光是这一点,就要劝退一半以上的奴生。你手下留情,对方可不会因此而对你心慈手软。

    道理都是同样的,而且乙等任务,奖赏大部分都是些金银财宝,快刀利剑,命都快没了,谁还会在乎这些,而且有实力的奴生,这些身外之物多得小房间里都装不下了,简直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怎么?都不稀罕了吗?做事不积极,尊主可是会吃不下饭的,尊主吃不下饭,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剑臣摇摇头,一副与我关系不大的淡然。

    奴生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踌躇不决,而就在众奴生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个眼睛狭长,身高体大的男人走近了剑臣。他叫豹子奴,又被下面的人戏称长眼奴。

    “还请剑臣阁下把这张谴奴令交给我。”男人双手抱拳,头颅在修长身影的面前低下,“奴儿豹子收下了。”

    剑臣只负责交代任务,至于有没有人接,是谁接,接了能不能完成等问题,都与他干系不大。当男人凑过来时,他会很自然地交给他。

    “尊主说,比起他,你更聪明,只要听话,咱要啥有啥。”剑臣尽量使自己说话的语气还原到位,诙谐而又轻松,但是让人听起来,总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就像是陌生的怪蜀黍呼喊路边心地善良纯真的小姑娘。

    “是。”

    男人毕恭毕敬,像一个虚心受教的晚辈。

    众奴生见谴奴令被人拿了去,又不禁为刚才的犹豫而懊恼,一个个摇头叹息,一脸失落地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楼下一层,楼深处那间小屋子,已经被人用乌黑的铁门取代了以前时常虚掩的木门,里面的东西也被人肃清一空,至于还剩下什么,赤生也不知道。望着终日封闭的铁门,就如同有一块大石头在心口,堵得慌。

    穿过楼道,走至下层,就不免经过楼台。每次靠近这里,那日鲜血淋漓的场景就如同梦魇一般在赤生的心里挥之不去,脸色苍白面色难看,低着头正想紧跟着老医奴的脚步离开时,目光收回的时候,却无意间看到了摆在兰锜上的一把剑。

    那是哥哥的剑,只记得那日被老医奴救走之后,剑什么的都忘了,现在看来,是被人拿去当兵器使了。作为哥哥留下的唯一物件,想要拿回来又谈何容易,赤生苦涩地抿了一口嘴皮,只觉得又干又涩。

    “赤生,去到井房帮我打一桶水。”

    回到屋子里,老医奴将肩膀上的包袱放到木床上,因为空间小,如今又是爷俩挤在一起,索性一张木板既当床又当桌子,空出一片能够转身活动的地方。

    赤生从货架上抱起一只木桶,然后握住中间的麻绳,掂着木桶轻车熟路地去了隔壁。

    等赤生走后,老医奴来到一面空空如也的墙壁前,两肩向上抬起,弯弯的驼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得笔直,个头比平时高出半头有余。双手从头顶的发髻,到胸前粗布长衣,再到将沾满泥土的裤管卷起,都事无巨细,整理得认认真真。

    最后看了一眼墙面,煞有其事地打量着上下,就好像墙壁上挂了一面高大的镜子。

    不多时,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和一阵时长时短的喘息。

    赤生双手握着麻绳,掂着沉甸甸的水桶,进门就看到老医奴正在墙角自顾自怜似的搔首弄姿。

    “回来了。”老医奴缓缓转过身,一股不同往日的气息,朝赤生扑面而来。

    这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老医奴长高了不少,而且那双看待事物的眼神,好像明亮了一点点……赤生点头回应,走进屋内,把水桶放到了货架旁。

    “门后面有个盆,你倒进去一些水,来给我洗洗脚。”老医奴坐在床上,以一种理所应当的口吻吩咐道。

    赤生不解,但仍是照着他的话去做,从门后拿出盆,先是倒进去一点水,打圈将灰尘擦抹干净,然后倒静,再倒入水,直至足够没了人的脚丫。端到老医奴的脚边,一只膝盖半跪在地上,脱去他修满补丁的鞋履。一只鞋脱下的那一刻,一股冲鼻的异味充满了房间,赤生眉头皱起,露出不适,老医奴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制止,而赤生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左脚放进盆中,紧接着是右脚。

    一时间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弟。”

    末尾,赤生用抹布擦拭双脚的时候,老医奴开口问道。

    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犹豫的动作,在听到这句话后,赤生双手一顿,抬起头看向老医奴的眼睛,半天没有反应。

    在无人铭记的一天,在一间昏暗拥挤的小房间里,一位少年跪在地上,磕下了人生当中第一个头。

    老医奴平静地点点头,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感,随着吐出一口气,身姿腰背就慢慢弯下,回到了原来的样貌。

    “赤生,去把门关上。”老医奴换上干净的鞋,从床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了床对面的货架。

    赤生闻言就去把门关上,只留一个缝隙使得楼里的光线照进来。回过头,看到老医奴伸出双手抓住货架的边缘,用力地往另一端推移。赤生上去帮忙,却被老医奴摇头制止了。

    不多时之后,货架大概被挪移了三尺左右,而这时,赤生才发现在货架背后的墙壁上竟然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有点像暗格的意思,只不过这个暗格有点粗糙,而且还有点大。

    老医奴轻手轻脚地靠近,像是怕吵醒了什么。两只手向里面伸去,赤生站在后面,只看到他抱着一个花边儿细布的“包裹”出来了。

    “这是……”

    随着老医奴慢慢地回过身来,赤生的眼睛迅速睁大,就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震撼人心的一幕。

    “他的名字我还没有想好,原本是想叫他小燃,寓意星星之火,代表希望。只可惜她是个女娃儿……”

    没错,老医奴怀里抱着的正是一个用布包裹的婴儿。看婴儿的模样,大概也才就六个月大,不知道为什么,老医奴抱在怀里,给人一种很轻的感觉。

    赤生的嘴巴张成“O”字形,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睛直盯着婴儿的小脸蛋看。此时婴孩陷入了沉睡当中。而赤生也是这才意识到,原来老医奴一直反常的举动,是为了照顾这个小宝宝。正欢喜快乐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眼神不安与不解地回到老医奴的身上。只听得他叹息一声。

    “赤生,这孩子和你一样,是个孤儿。他父亲是楼里打猎的奴生,年纪轻轻,身强体壮,却被猛虎害死,奴的命不值钱,卷个草席就扔山沟沟,尸体都没有回来。她娘生下这孩子之后,得知消息,一口气上不来,死了……”

    “如今你已是我的徒儿,老叟半入土,不知道哪天一睁眼就去见了阎王爷,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我谁也不放心。”老医奴带着深切的期望,意味深长地说道。

    原来收我为徒是为了她……赤生看着老医生热望的眼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点了点头。

    哐当!

    “大白天猫在屋里干啥呢老医奴!”

    突然一脚,招呼也不打,房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走进来一个高高的人影,正是那日收保护费的奴生。进来之后,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房间很大似的。

    “别藏了,老子一早就看见了。”

    奴生把视线转向床板,床底下正趴着一个瘦弱的身影,而老医奴撅着屁股双手用力地推着他往里塞,害怕被人看见似的。

    听见背后奴生的话,老医奴手脚冰凉,身体颤巍巍地转向奴生,双手抱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侥幸和心虚。

    奴生看着老医奴这副表现,发出一声冷笑,目光看向床下胸口彼此起伏的少年,神情玩味地说道:“你们爷俩是当我眼瞎?还是当我傻?屁大的地方还敢藏人,胆子不小啊!”

    奴生的音调突地拔高,使得床下趴着的赤生浑身一激灵。

    “出来吧,这次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奴儿赤生。”

    奴生斜眼而视,语气却是一缓。

    老医奴闻言,眼疾手快,当即把赤生从狭窄的床板下小心地拽出来。

    赤生粗喘着气,三两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面对着眼前的奴生,谨慎有之。

    “跟我走吧。”奴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始至终却也是没有说明来意,只要求带走赤生一个人。

    要看着奴生是要带着赤生往上走,老医奴就坐不住了,在后面紧跟了上去。奴生看到老医奴跟来,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奴主是让自己把赤生带过去,至于是否有其他人跟着,这就与我无关了。

    楼台间,一群人三两三两地成堆站着,约有二十人。豹子奴站在台上,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下面这些人。

    “奴主,人带来了。”

    奴生弯腰抱拳一行礼,男人看也不看,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奴生会意,对身后的赤生说道:“跟着我,否则小命难保。”

    赤生连忙点头以应,跟在他的身后站在了台下颇有显眼的一角,原本赤生还担心是否会有麻烦,但当他看到众人都在自己圈子里有说有笑的时候,他便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因为实在是没有谁有闲心去在意一个卑贱的疵奴。

    “各位,这是今日尊主半年来下达的第一张谴奴令。”豹子奴右手举起,众人的目光尽皆随着他的右手向上抬起。

    “说实话,乙等任务对我来说已经可有可无,所以我打算交给你们,给你们一个机会。”豹子奴说着,右手便将举起的谴奴令向台下一抛。当即就有数道身影一跃数米高,与空中展开争夺。虽然从谴奴令升起到落下仅仅只有三息,但是他们交手的功夫已经多达数十个回合。

    赤生只感觉短短的一时间空中的气流嗖嗖地乱窜,像是发了疯的牦牛冲向四面八方,赤生下意识地向后退步,性子有些胆怯。

    “哎嗨嗨!各位孙子儿!小爷就收下了!”

    就在众人和那张谴奴令一同往下落的时候,站在地上的一个奴生轻轻一蹬脚,就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它。

    “臭小子!真是便宜你了!不过你莫得意,完成任务的一定是我!”众人费力争夺却发现谴奴令被人轻松抢在手中,顿时一口不服气。

    “好了,别墨迹了,快看看这次的任务目标是谁。”站在赤生身前的奴生脸上些许不耐烦地催促道。就在刚才,谴奴令落下的时候,赤生有注意到他原本是有冲上前一同抢夺的倾向,只不过被那人抢先了一步。

    这人起初听着众人不服气的言语乐得欢喜,然而当他两手展开谴奴令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

    “咳,那什么,俺不识字儿。”

    “我干你老母!不识字儿抢个嘚儿!”

    话音刚落,就招来了众人纷纷嚷骂,这奴生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你识字儿你来!”这奴生瞪着双铜铃大眼睛,把手臂往人群中间一伸,任由众人来拿,然而过了片刻,却没有一个人过来从他手上拿走。

    “俺,俺也不识字儿。”

    尤其是那群叫的最欢的家伙们,把头扭向一边,语气倔强掩饰他们有但不多的体面。

    偌大的楼台间,几十口子人,竟然没有一个识字的,才是最尴尬的地方。

    “奴主……”

    无奈之下,一帮子大老爷们儿只好把目光重新转回到了豹子奴的身上。

    “看我做什么?瞅瞅你们多大的人了一个个,连个字儿都不认识,嫌不嫌丢人?出去别说是跟着我混的。”豹子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将台下的奴生们全都骂过来一遍,方才气势如虹,斗志昂扬,狠劲儿十足的奴生们都一一低下头,无言以对。

    “你们中间有会识字的,你们看着办吧。”撂下一句话,豹子奴便从台上走下,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离开。

    “有识字儿的?谁啊?”奴生们面面相觑,回头四处观望的时候,这才注意到一个人影站在他们的后面,“诶!老医奴,你啥时候来嘞?奴主说的人莫不是你?也是,你可是学医的,医术啥子肯定没少看过。来来来,快帮忙看看这上面写了啥。”

    奴生们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齐齐地把老医奴围了起来。然而老医奴却是出人意料的连摆手带摇头,“老奴一双眼睛早就成了睁眼瞎,老眼昏花,是鼻子是眼都分不清了。”

    “不过我徒儿在这,你们可以让他看看。”老医奴补充了句。

    “徒儿?老医奴啥时候有了徒儿?”

    “今天刚收的,还得来得及告知诸位,以后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

    奴生们频频点头,而等到老医奴向他们指向赤生时,他们微不可察地相互看了一眼,闪烁出隐晦的亮光。

    赤生则从他们手中接过那张谴奴令,目光落在上面,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关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