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小时，孟红影和龙婷婷做好了饭菜。端了上来。

    我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放在沙发上。手按在风衣上。忽然想起管军塞给我的1万块钱还在风衣的口袋里。管军还送给我一部旧手机。

    就都掏了出来，对龙一说：“这是周禀天那个大马仔管军给我的，龙哥，半年前你借给我2万块钱，这里有一万。你先拿着。”

    龙一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说：“你们家被那帮烂仔砸成什么样子？家里的家具全部砸烂了。玻璃门窗全部砸烂。你不得用这1万块钱去重新维修一下吗？钱不用着急还我，我现在不缺钱。鱼蛋跟我离婚的时候，把钱卷走了。如果不是他把钱全部卷走，我还可以再借你一点。咱们两兄弟不要再谈这些事。吃饭。”

    我被龙一感动的流下泪了，拿起桌子上的九江双蒸酒。倒了满满两杯，递给龙一一杯。和龙一轻轻的碰了一下杯子。然后就像喝水一样。咕咚咕咚的一口喝光了。

    九江双蒸酒30多度，就像烈火烧过了喉咙。但是却感到很舒服。半年多的压力。今天终于释放了。

    龙一看着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一仰脖子。将一大杯酒喝的一滴不剩。

    龙婷婷看着我们两个，说：“干什么呢？表演英雄本色呢。一会喝醉了，谁伺候你们两个呀？”

    我和龙一哈哈大笑，说：“我们两个男人没这么容易喝醉。”

    龙婷婷去橱柜里又拿出了葡萄酒，孟红影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说：“咱们俩也干。凭什么让他们两个男人气我们？”

    孟红影笑盈盈的说：“我可不能一口喝一杯。红酒是慢慢品的。”

    龙婷婷略感失望，将酒杯放在桌子上，说：“真没劲。”

    孟红影看龙婷婷表情沮丧，笑着站起身来。说：“我妈妈是刀马旦，我这个做女儿的。也要英雄一回。说着将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龙婷婷双手拍掌。笑哈哈的说：“这才是我的好姐姐。”

    龙一看着龙婷婷，说：“你别理她。小心被她带坏了。”

    今晚是元宵节，月亮高悬，银灰洒落，照亮了人间每一个角落。这一夜，月光如燕，青灰流溢，将我们四个人的笑脸映衬得格外温馨。

    这一夜，我们4个人都喝醉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到天亮的时候，我们4个人才从沙发上慢慢的醒来。

    居然也并不觉得冷。

    孟红影，第一个醒的，醒了就去烧开水煮茶。龙婷婷接着醒了。我和龙一醒得最晚，太阳都出来了。

    孟红影笑盈盈的说：“天亮了，喝点茶吧。米粥已经煮好了。昨天我们都喝醉了。居然忘了冲凉。”

    龙婷婷笑着说：“那就吃完饭再冲凉。”孟红影捂着嘴笑道：“哪有大早上冲凉的？”

    龙一对孟红影说：“你别搭理她，她在学校里就是个疯丫头。”

    孟红影，将煮好的米粥。盛了4碗端在桌子上。喊我们洗脸吃饭。

    我想上厕所，问龙一厕所在哪？龙一说：“你沿着这个鱼塘边，前面有一个竹子搭的棚子。那就是厕所了。”

    我走出竹楼，按照龙一的指点，往前面鱼塘边的竹棚走过去。忽然发现一个人影一闪。我急忙大喊一声：“谁？鬼鬼祟祟，出来。”

    我喊的声音很大，龙一和龙婷婷也从鱼塘主楼里走了出来。匆匆的向我跑来问：“怎么了？”我说：“好像有贼。”

    龙一听说有贼气坏了，说：“谁这么大胆？敢偷我龙一鱼塘里的鱼。”龙一拿起一根木棍。飞快的向竹棚跑过去。我也紧跟着龙一跑了过去。

    来到竹棚下，竹盆厕所旁边，蹲着一个人。浑身发抖。我忽然感觉这个人好像认识。扳过他的肩膀。吓了我一跳。

    这不是新塘村飞飞的大哥龙国强吗？只见他的眼窝深陷，瘦的皮包骨头。用一根锡纸。正在往嘴里吸着什么东西。全身都在发抖。

    我瞬间明白了，原来他在吸毒。

    龙一看见是龙国强，一把夺过了龙国强手里的锡纸。将龙国强踹倒在地。说：“国强，你真没出息。送你去戒毒所，你不去。跑到我们家鱼塘边。搞搞阵，你看你现在像什么鬼样子？你爸爸那么大的老板。你呢？把你爸爸分给你的钱全部花光了，现在乞丐都不如。难道你真的想让祠堂族谱上划掉你的名字吗？”

    我好奇的问龙一：“怎么回事？一年多以前他不是和荔枝跑了吗？听说他爸爸妈妈不让两人结婚。两人私奔了。怎么现在搞成这个鬼样子？”

    龙一叹了口气，说：“堂堂一个大学生，不去找工作。成天和荔枝醉生梦死，不知怎么回事就染上了那个东西。荔枝被送去戒毒所了，他逃了。家里人左找右找找不到的。想不到今天早上跑到我们鱼塘边来了。”

    龙婷婷厌恶的看着龙国强，说：“给他爸爸妈妈打电话，别死在我们鱼塘边了。多晦气。”

    龙一说：“他爸爸妈妈已经不认他了。打电话也没用。”

    我说：“那怎么办呢？”龙国强趴在地上，流着哈喇子。痴痴的傻笑。就好像一个疯子。头发应该很久没有剪了。以前他还戴着金丝眼镜，现在就像一个马路边的疯子，估计就算死在马路边。也没人关心。

    我看着龙一说：“还是打电话给他的父母啊。你打一个电话试试。”

    龙一掏出摩托罗拉手机，拨通了龙国强爸爸的电话，龙国强的爸爸问：“龙一，有事吗？”

    龙一说：“我发现你们家国强了。”龙国强的爸爸直接挂断了电话。

    龙婷婷使劲踹了龙国强一脚，说：“报警。总不能让这个无赖死在咱们鱼塘边。那咱们要摊事的。”

    龙一拨通了报警电话，我看着龙国强，叹息了一声。

    我问龙一：“龙国强的父母既然知道龙国强吸毒了，为什么不送他去戒毒所强制戒毒呢？现在搞成这个鬼样子。”

    龙一说：“怕花钱呗。你别看龙家在钟落潭镇开娱乐城，但是自愿戒毒，戒毒所每天的费用差不多500块。两三个月都不一定戒得了。那最少得好几万，龙国强的父母都是铁公鸡，舍不得花这笔钱。如果是强制戒毒的话，那就不用花钱了。”

    我有点不明白，问：“龙家的别墅盖的那么漂亮，他们家也不缺这几万块钱，难道为了几万块钱就毁了自己的儿子？”

    龙一说：“他们家那个闺女龙飞飞，已经成了实际的话事人了，龙飞飞也不小了。就是不愿意嫁人。龙飞飞反对家里花这笔钱。龙家的父母也拗不过自己的女儿。而且龙国明又考上了大学。家里确实也要花钱。也怪这个龙国强不争气呀，自己不争气，谁也救不了他。大学毕业两年。什么工作都不想干，天天在家里啃老。哪个父母受得了呢？他们姐弟三个，明里暗里又在争家产。荔枝又是个不争气的人。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荔枝也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两个人就这么自甘堕落？但是荔枝的父母要比龙一的父母开明。送荔枝去戒毒了。龙国强就疯了。跑了。龙国强的父母找过他，但是联系不上。刚刚我打电话给龙国强的父亲。你也看见了。根本不接电话。”

    孟红影走了过来喊我们三个人吃饭，看见鱼塘主旁边。倒着一个人吓了一跳。看见龙国强口吐白沫。浑身颤抖。问：“这人怎么了？中毒了吗？还不报警？”

    我叹了口气，说：“他的确中毒了，可惜是自己作死。”

    等了20多分钟，警车到了。后面还跟了一辆救护车。因为龙一说的挺严重的。说这个吸毒者龙国强快死了。

    救护车把龙国强抬上了车，警察对我们做了一些简单的笔录。又打电话通知龙国强的父母，龙国强的父母仍然不接电话。警察问清楚了龙国强家里的具体地址，亲自上门做笔录去了。

    我们4人回到鱼塘竹楼里，吃点早餐。龙一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我腿现在有点肿了。可能发炎了。走不了路。我想在你家休息一天。明天也如果好一点。我想去顺德看守所。看一看董欣。”

    龙一说:“没问题，你就安心在我鱼塘里住着。不忙去看守所。你腿一瘸一拐的。董欣看见了也难受。如果你现在回陈村。陈村的父老乡亲们看见你这个样子。心里面也不好受。”

    我说：“我主要是不想瘸着一条腿回村子里，那会给我契爷丢脸，契爷就像我亲生父亲一样。我不想让他蒙羞。等我腿伤好一点。想做点生意赚点钱。把房子翻修一下。看看能不能联系到阿莲。让她从香港回来。”

    龙一点了点头。。

    孟红影跟我从东莞来顺德的时候，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因为我当时认为就是偷偷的过来看一眼住过的房子。然后马上就回去。

    想不到事情真正面对的时候，也没那么可怕。孟红影本来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衣，周先生用一把螺丝刀刺伤了我的腿。孟红影的那件毛衣，包在了我的腿上。沾满了鲜血不能穿了，昨天阳光灿烂。孟红颖虽然只穿这一件。浅绿色的衬衣。也不觉得冷。

    但是今天阴天，就感觉到冷飕飕的。广东的天气是很古怪的，新年的正月。有的时候白天20多度。第2天就能极速降温到七八度，从阳光灿烂到天气转阴。气温就一下降了十几度，孟红影有点冻的受不了，把我的黑色风衣披在身上。就像裹着一张被子，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龙婷婷看见了，哈哈大笑。说：“姐姐，你没衣服穿跟我说，我楼上衣柜里有的是。我看咱俩身高差不多。只要你不嫌弃的话。我去楼上找几件。”

    孟红影开心的说：“好啊，我怎么会嫌弃呢？广东的冬天天气真怪，昨天阳光灿烂。天气温暖，今天就冷飕飕的了。”

    龙婷婷笑着说：“说我们广东的冬天是这样的。走，跟我上楼。昨天我看你冲完凉没换衣服，我就想问你。但是因为刚刚认识我不好意思问。经过一天多的相处。咱俩好的像姐妹一样。我的就是你的。”

    两人上楼了，再下来的时候。孟红影已经换了一身李宁牌的运动服。头发也扎成了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

    李宁运动服，创办于1991年。工厂在三水。九几年的时候是广东著名的服装品牌。服装的质量挺好的。孟红影穿上在客厅里跳了一曲红色娘子军。脚尖垫起来。左腿一个大劈叉。居然挨到了脸。

    这可是真功夫。把龙婷婷和龙一吓了一跳。

    龙婷婷忍不住拍手赞道：“孟姐姐，平时看你柔柔弱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给你吹倒，想不到你一字马的功夫比我还好啊。我都做不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孟红影笑着说：“我妈妈是赣剧团的刀马旦，小的时候一直逼我唱戏。天天逼着我练习一字马，每天被她折腾的流眼泪。不过我可不会武术。一些简单的花架子还行。像你那么勇猛的去打别人。我是做不到的。”

    龙婷婷走过来一把抱着孟红影，说：“你长得这么美，谁会舍得打你？位光明今天腿疼，走不了路。你陪我上大良街上，咱俩逛街去。”

    孟红影看看我，我点点头说：“你去吧，有婷婷在呢。顺便帮我买一瓶消炎药。”

    龙一的鱼塘里，停着龙一的摩托车。那是一款太子摩托车，很大。龙婷婷却很轻松的推着它，出了鱼塘的竹楼。打着火，戴上头盔。又递给孟红影一个头盔。说：“我们走吧，去潇洒走一回。”。

    龙婷婷和孟红影骑着摩托车去逛街了，我坐在龙一的鱼塘边。看龙一喂鱼。

    喂鱼看起来挺简单，其实鱼饲料挺复杂的。有些鱼饲料是动物的碎骨头。磨成粉。还有动物的血。煮熟了，然后晒干。拌在鱼饲料里。龙一说很多鱼饲料都是他自己做的，去市场里买成袋的鱼饲料太贵了。

    有很多青饲料也是自己做的，鱼塘里有三个氧气换气水泵。每天的电费估计也不少。还有一些鱼饲料是用猪粪做的，猪粪晒干以后，差一点玉米粉豆粕。炒熟。猪粪的比例不能大于30%。我听龙一这么说，叹了口气。说：“养鱼是真不容易呀。猪粪都要用来炒。你也不嫌臭。”

    龙一哈哈大笑，咱们农民什么时候怕过臭，养猪场里更臭。老板每天都要清理。还要给猪粪消毒呢。因为养猪场的猪太多。猪粪不消毒的话，猪粪发酵。很可能就会引起猪瘟。猪粪发酵温度过高，猪这种动物又很懒。趴在粪便上睡觉。很容易就得瘟病。

    我点点头，说：“我们安徽老家每家每户只养一头猪。过年的时候杀了。只有几户人家养那么两头三头的。猪这种东西是挺脏的。吃睡都在泥窝子里。”

    龙一说：“我们这边的养殖大户人家那个猪栏都是水泥的。每天都用自来水冲洗。猪粪睡着自来水流到了外面的猪槽子里。然后晾干水分。等猪粪发酵。就卖给我们这些养鱼户。”

    我说：“我在东莞的时候看见东莞那边的鱼塘，鱼塘边上都建有猪圈。你为什么不养猪呢？”

    龙一说：“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养殖方式。我们顺德这边不流行养猪。就流行在鱼塘边种桑树。而且养猪太臭了。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鱼蛋在的时候，我还稍微轻松一点。现在我离婚了，一天到晚忙的要命。都很少上街喝酒了。”

    我说：“你这么讲义气，就这么勤劳。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别气馁。”

    龙一笑着说：“我每天都很开心呀。尤其是昨天碰到了你。更开心。”

    龙一喂完了鱼，回到竹楼里拿了两个钓鱼竿。递给我一个。说：“我每天喂完了鱼，就喜欢在自己的鱼塘里钓鱼。钓上鱼来。我再把鱼放回去。”

    我说：“鱼饵被勾上了。鱼钩刺破了鱼的嘴唇。鱼岂不是受伤了？那鱼万一死了怎么办？”

    龙一说：“动物的伤口愈合能力比我们人可强多了，不会有死鱼的。鱼塘里有死鱼，除非是缺氧了。或者没有及时换水。一般情况下，夏天一个星期换一次水。冬天半个月换一次水。鱼每天排泄很多粪便。水会很脏。所以要经常的换水。”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龙一钓了好几条鱼。又随手放了回去。我连一条也没钓到。因为我不会钓鱼。

    鱼塘边摩托车的声音响，龙婷婷和孟红影逛街回来了。

    孟红影和龙婷婷停好了摩托车，孟红影买了很多菜。买了两瓶双蒸酒。两个手都提不下。龙婷婷手里拿着两碗顺德双皮奶。

    看到这双皮奶，我又想起了阿莲，内心疼了一下。龙婷婷却浑然不觉。开心的说：“孟姐姐胆子真小，我摩托车开快一点她就说吓死我了。搞得我都有点怀疑我的性别了，哈哈哈哈哈。”

    龙一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说：“女孩子家家的开那么快干什么？”

    龙一的电话忽然响了，龙一接通电话。原来是一个酒店的老板，下午要来拉鱼。说要来买200斤塘虱，300来斤鲈鱼，这可是一个大客户了。

    龙一不敢怠慢，对龙婷婷说：“快换衣服。撒网拉鱼。”96年的时候，塘虱，鲈鱼，价格都差不多，十七八块一斤。一般都是大酒店里面用的，反正外省民工是吃不起。到了酒店里面一条鲈鱼就要卖100多了。去工厂打工，一个月最多300多块，谁舍得去酒店吃顿饭呀？而且去酒店吃饭。不可能就点一个菜。几个菜下来，两个月工资就没了。打工的除非是求别人办事。自己是绝对舍不得去酒店吃饭的。

    500多斤鱼，差不多一万块钱的收入。龙一很高兴，龙婷婷却有点不高兴。说：“嫂子走了，这个活都交给我干了。我一个漂漂亮亮的靓女，跟你去鱼塘里拉鱼。”

    我站起身来拦住了龙婷婷，说：“我来。”

    龙一说：“你左腿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呢。遇见水就会发炎。明天更走不了路了。”

    我说：“穿着水桶裤呢，怕什么呀？我会小心点的。水深的地方我不下去。你下去。我在旁边使劲拉，让婷婷和孟红影做饭就行了。”

    龙一点了点头，龙婷婷开心的把水桶裤拿过来。给我换上。又把白色的水网箱推出来。准备装鱼。

    龙一抛下渔网，我俩一人站一边。龙一站的位置水比较深。我站的位置水比较浅，我俩使劲往上拉。渔网和鱼在水中不重。一往岸上拉，特别的重。因为鱼会不停的挣扎。我感觉到左腿的伤口又崩裂了。忍着痛。把鱼拉上来。

    龙一把大的鱼挑出来扔在鱼箱里。小的仍就扔回鱼塘。一连撒了三四网，挑出来六七百斤鱼。

    我说：“人家要500斤，你留了这么多是不是有点多了？”

    龙一笑着说：“多200斤老板会不给我面子吗？他还想不想从我这里买鱼？”

    起完鱼，已经到下午两点了，我俩都累得够呛。坐在鱼塘边休息。孟红影把煮好的饭菜端了过来。我和龙一就坐在鱼塘边吃，喝着九江双蒸酒。跟喝自来水似的。一人一瓶。望着水箱里捞出来的鱼，开心的哈哈大笑。

    三四点钟酒店的老板来了，拉鱼的卡车也是改装的水箱车。老板30多岁，个子不高，但是长得矮胖矮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