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侠梁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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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客栈有鬼

    雨水节气,春寒料峭。自从农历新年以来的一段时间里,雨一直稀稀拉拉地下个不停。太阳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露面了。

    路上的行人早已等不到清明节气的到来,就纷纷地象断了魂一般。这倒霉的天气,直叫人觉得心头压抑。

    风震此刻坐在岳阳楼上,望着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亦是万分惆怅。

    自从他道破了那五瑕珠的身份,他明显地感觉到汪敬贤开始疏远他了。因为汪敬贤从那以后绝口不提五瑕珠的事,而且对他更客气也更热情了。客气的让风震感到他仿佛是汪家的外人,热情的让风震总感觉自己受之有愧。

    更重要的是,汪婉妹每次想跟他说话或靠近时,他都感觉到背后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而汪婉妹也总是有些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生怕汪敬贤突然出现。

    所以,风震干脆主动提出来押一趟本来不需要他亲自押运的货物到湖南来。而汪敬贤也痛快地答应了风震的请求,并且还把管家吴德派来一路伺候风震。

    可是,风震需要吴德伺候吗?

    “风爷,来,喝点本地产的好酒,暖暖身子。”吴德体贴地为风震斟满了一杯酒。

    “吴管家,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省城?”风震一边拿起酒杯一边心不在焉地问吴德。

    “我看要不了两天了。”吴德殷勤地回答道。话音刚落,他就开始吃上了。看样子,吴德倒是挺愿意跟风震出这趟远门的,毕竟跟风震在一起,不用小心加谨慎。

    “嗯,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早到早回。”风震说道。

    “哦,不用。这批货没那么急的。您可以在此多歇息两天再出发。”吴德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狡黠地回答风震。

    “我不累,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倒是被这没完没了的雨耽误了一些时间。”风震说完,就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口袋中拿出了一小把干干的茶叶,然后把它们向栏杆外面挥了出去。

    那一小把茶叶立刻被一阵风吹跑了。是西北风。

    “还是明早动身吧,明天中午天就会放晴。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把路上耽误的时间多少给补回来一些。”风震仍然坚持按计划启程。

    刚才那把茶叶被风震挥出去的一刹那,就几乎水平地被西北方向的来风吹跑了。这说明西北来的冷空气将于一天后到达。冷空气来了,天也就晴了。

    风声有宫商角徵羽五音。所以精通音律,就会测风。会测风,就能提前掌握气候的变化。诸葛亮以此借东风火烧赤壁。刘伯温以此帮助朱元璋大战陈友谅。

    “风爷,您身手这么好,身体又如此强健,自然是无妨的。可是咱们手下的弟兄们却还没歇过乏来啊!”吴德一边讪笑着劝说风震,一边偷偷地向另外一桌的伙计们使眼色。

    “是啊,好累啊!腿都快走断了。吴管家,我们好辛苦的。”伙计们巴不得多在此地歇两天、玩两天。一见吴德给他们使眼色,赶紧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你们这帮烂鬼,就是想偷懒。我还不知道你们么?”吴德转过身去冲着伙计们笑骂道,“在风爷面前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勤快着点。若是惹恼了风爷,看汪老爷不揭了你们的皮。”吴德表面上是在维护风震,但实际上还得是汪敬贤说了算。

    不过,吴德也就着伙计们的话头劝风震道:“他们烂归烂,这一路上雨一直稀稀拉拉地下,他们推着车在烂泥中走了十多天,也的确辛苦。风爷,还是让他们在此地再歇两天吧!”

    明明在此地已经停留了两天,伙计们也都吃饱喝足了,明天也天空放晴了。可是这个吴德仿佛就是不愿意抓紧时间赶路,百般推诿。他究竟有何用意?

    这个队伍,究竟是听风震的?还是听吴德的?

    风震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既然吴德喜欢指手画脚、张罗着忙里忙外,那就让他去管好了。反正这趟出门,自己只当出来散散心,以纾解心中的惆怅和焦虑。

    夜晚,风震躺在客栈中天字第一号的上房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这间客房很大。床是双人大床、地上铺着地毯、有大理石圆桌、有会客的椅子。

    “五瑕珠怎么会重现江湖呢?它已经消失了上百年,本以为它只是个传说而已,真没想到这世上确有此珠。”风震叹了口气。

    “真是精美之致啊!从表面上看它奇丑无比,谁知在琉璃下观看却如此的美轮美奂。不说它自身承载的秘密,单就它那变幻的色彩和神奇的消光术,就已经是价值连城了。”风震越细细地品鉴,越禁不住地赞叹。

    “可是,岂能让五瑕珠就此流落在世上。若是世人知道它背后承载的惊天秘密,恐怕这江湖之上,会再度掀起血雨腥风啊!”

    “更何况这颗珠子已经引发了汪、郑两家的世代血仇。如果再让它的秘密传了出去,这......如何了得啊!”风震现在简直越想越愁。

    只要一闭上眼睛,风震的脑子里就会立刻出现书中记载的那些可怕的混战以及血淋淋的场面。

    风震究竟是谁?他为何对五瑕珠的来历知道得如此清楚?他究竟看了什么样的记载?

    迷迷糊糊,风震似乎要睡去。

    可是,他却被一阵轻微的响动给惊醒了。

    借助楼下马厩里反射上来的微弱灯光,躺在床上的风震竟然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一张影子从他房间的门缝处钻了进来。这下可令风震吃惊不小。难道说,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鬼么?

    风震只好原样不动地躺在床上。但他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再定睛向着门缝的方向看过去。他发现,那个影子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还越来越清晰。刚开始,还只是从门缝钻进来一小部分,渐渐地钻进来一大部分,再然后一张完整的人形就钻了进来。是浅浅的、灰色的人形。

    这张人形的影子是逐渐地从门缝里钻进来的。什么样的人形能从门缝里钻进来?难道真的是人的鬼魂么?

    可是,风震曾经的经历和生活经验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即使有,他也不信。

    “等它靠近了,再看看它究为何物?”风震虽然有点吃惊,但他好像并不害怕。

    在近乎于黑暗的房间内,那张浅浅的、灰色的影子向躺着的风震缓缓地走了过来。越来越近,风震慢慢地看清了,那张影子赫然竟是一张薄片。

    一张人形的薄片?它是如何行走的呢?风震虚着眼,努力地向那张薄片后面看去,他啥也没见着。

    那张人形薄片在距离风震两米远的地方站住了。由于房间内实在太过黑暗,风震又因为装睡而不敢把眼睛完全睁开,所以他根本看不清那张人形薄片上画着什么,又或是长着什么样。

    既然薄片不动,那他也只好不动。因为他不知道这个薄片究竟想干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

    后发制人往往比先发制人更有效。因为先发者必然会比后发者先露出破绽。

    顶级高手之所以不先发制人,不是因为他们有礼貌,更不是他们害怕对手,而是因为他们要对方先露出破绽,然后一击必中。

    凡是先发制人的,若不是有绝对的把握,就肯定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杆子。

    那薄片稍停了一会儿。突然之间,伸出一双骷髅般的爪子向躺在床上的风震抓了下来。闭着眼睛的风震立时感受到面前有一阵紊乱的气流。他直接右手一挥,向那双抓过来的爪子格了过去,紧跟着,他的右脚也斜斜地踢向那张薄片。右手与右脚的动作前后呼应、一气呵成。风震只要出手,必然连环出招,不给对手一点暇隙。

    但是,一张薄片,怎么会爪催劲风?

    既然爪催劲风,又怎会在风震格挡那双利爪时,它瞬间又变回了薄片?

    风震顿时感觉自己的右手与右脚仿佛打在了棉花堆里。但他身手之高,可以立即收住打出去的拳脚,并即刻回归原位。若是换作他人,打出去的拳脚猛然失去了对象,必然会在惯性的作用下失去平衡,而将整个人带倒在床下。果如此,那破绽可就大了。

    那薄片在骤然变软后,卸掉了风震手脚并出的重击。但顷刻之间,它又裹挟着劲风,向刚刚收势的风震踢了过来。风震来不及多想,更来不及坐起身。只得仰面朝上、腰部用力,将双腿立时竖起来,堪堪地躲过了那薄片的攻击。紧接着,风震丝毫不收势、不停歇,身形只是稍微一转,在方寸大点的床上做出了一个极为局促的鲤鱼打挺,以单只手肘撑在床上,而用此刻已经竖起来的两只脚向那薄片再度发起反击并重重地踢了回去。

    带着劲风的薄片在风震双腿的迎头重击之下,又一次变软了。只是,这次聪明的风震便不再上当了。当那张薄片再度变软的时候,他便有意识地凭借猛力踹出去的双脚,腰部用力向里一躬,人在空中来了一个小巧的内空翻,已是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此刻,他面对着床,而背对着薄片。

    在一眨眼的瞬间,双方已经你来我往地打了两三个回合。

    还没等风震转过身,那张薄片又从风震的背后扑了上来。是整个的扑了上来。而房间中的气流似乎都被搅动了。

    不就是一张薄片吗?怎能搅得动整个房间的气流?

    这张人形薄片的动作力度简直一次比一次大,但每次在风震的重型反击下,它的力道又突然软得无影无踪。这又是为何?

    风震此刻来不及转身,只好身形一矮,在那薄片从背后扑上来的时候,双手抱膝,身子缩成一团,在地上来了一个倒滚,紧接着又一个鲤鱼打挺,人已经站在了那薄片的背后。

    占据了主动的风震立刻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快速出掌向那薄片拍了过去。只是他突然发现,那张薄片好像消失了。他的眼前竟然漆黑一团。

    “真见鬼了”风震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