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灵殿会议厅。

    没有任何意外，听证会如期召开。这是当前学院里最大的事，百年来第一次，校长被弹劾。

    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中，楚子航面无表情，路明非则摇头晃脑地四处张望，校长没有出席，他们就是校长的替身。

    陪审团则由院系主任和终身教授组成，他们老得就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神色凝重，举止各异，有些人抽着烟斗，有些人大口嚼着切成段的西芹，而有人双目炯炯地吹着泡泡糖。

    “看起来就很好糊弄的样子。”芬格尔站在副校长背后，压低了声音“问题应该不大。”

    副校长叹气，“校董会真狠，把一帮搞研究的老家伙挖出来裁定校务，糊弄他们真是太容易了。”

    “他们能糊弄我们也能糊弄啊。”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古德里安怎么能当你的指导教授呢？你就该跟着我研究厚颜无耻的极致之学嘛！”副校长啧啧赞叹。

    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全场肃静。

    “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所罗门王庄严地说，“校董会调查组和学院的管理团队在‘A’级学生楚子航和“S”级学生路明非的血统问题上各执一词，我们不得不举行这场听证会给大家一个公开讨论的机会。在事前提供的资料中，调查组严厉谴责校方的失职，而校方指这种谴责是无耻的栽赃陷害。

    安德鲁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有些抽搐，观众席上也传出了学生的唏嘘声。

    “那么现在，请双方列举证据，你们可以争论，但是最后的判断权在我们这里。”所罗门王再次落槌。

    安德鲁高声说，“校董会要公布的第一份证据，就是楚子航在执行部的档案！”一份文件被用力摔在桌上。

    “有理不在声高嘛，”副校长大人很淡定，“楚子航？那是个好孩子啊，品学兼优！成绩优秀，连续两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啊不，是荣获校长奖学金，而且难得的是心地善良，我们同学们都知道的，他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

    “是么？谈谈开普敦棒球场的倒塌！‘君焰’，高危言灵，几万人围观。而这一切根本没有在任务报告里提及，你们在掩盖什么？”安德鲁大声质问。

    芬格尔摊开文件:“开普敦棒球场的地下煤气泄露，产生了瓦斯泄漏，致使当地棒球场倒塌，我方有当地警方调查的笔录。”

    芬格尔说完就拿出了一大堆相应的证据，当然，这些都是诺玛伪造出来的。

    安德鲁和加图索家族的代表团无言以对。

    “那斯德哥尔摩的事件呢？楚子航把罪犯吊死在市政厅上了！”安德鲁继续提问，一旁的帕西感到有些疑惑，他总感觉今天的安德罗有些奇怪，太平静了。

    “本次事件纯属是无聊市民造谣产生的，斯德哥尔摩罪犯的尸体早已被移交到执行部，市政厅的事件与我们无关”芬格尔解释，还拿出来了很多早已准备好的图片，自然也是P好的。

    观众席上的各位教授虽然都是各领域的顶尖人才，但毕竟都是平均年龄超过70岁的老人，着实想不到这些现代的阴损手段，纷纷点头赞成。

    “肃静！先生们女士们，请减少不必要的争执，这次听证会的核心在于校方是否在血统评定上出现重大错误，把危险的血统和毫无龙族血统的普通人引入了校园。”所罗门王威严地说。

    “这是我们最大的禁忌之一，在古老的时代，我们就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建立了钢铁般的章程，以清除我们中不洁的血统。这些章程直到今天也还有效，在你们入学当日，你们已经签字服从了这一章程，因此我们所有人都受到它的约束……”

    “好了，听证会继续。”嚼着西芹的老头吐掉嘴里的西芹，向所罗门王说。

    整个会场内所有人都自觉不自觉的揭过了这一页，只有安德鲁面色惨白一言不发。他如同静止的石像呆坐在那里，似乎早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果。

    “首先是路明非，按照我们的调查，他对言灵皇帝毫无反应，也没有任何的言灵，我们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毫无龙族血统，是被错招进入的。”

    “一派胡言，师弟是我们学院优秀的人才，血统方面绝对毫无问题，你这是彻彻底底的诽谤。”芬格尔大声喊道。

    了解路明非的人不由得感到有些困惑，难道“S”级真的没有任何的龙族血统？校长真的是包庇吗？

    “另外楚子航的血统存在着严重的危险性，很有可能已经超过了临界血限。”

    “这就更不合理了，路明非的血统都没有超过临界血线，楚子航怎么可能会超过？”副校长也起身反对。

    “各位多说无益，下面我们将会拿出决定性的证据——他们两个人的血样！”安德鲁起身，环顾四周。

    “血样没有问题吧？”副校长低声问。

    “放心吧，他们的血样都是已经交换过了的。”

    “原本的血样呢？你交换的是谁的血样？”

    “原本的血样已经全部销毁了，使用的血样是校长的和我自己的血样，绝对没问题！”

    “他们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律师竟然是我们的卧底。”

    听证席下，一对师徒小声地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

    帕西拎着一只医用冰冻箱走到会议厅中央，在一张小桌上放下两块石英玻璃。他打开冰冻箱，干冰中插着两支透明的真空管，管中的血样呈现出石油般的黑色。

    “下面我们将提供的证据是一项实验，它有相当的危险性，所以请各位不要靠近我。众所周知，龙血对于人类血液有很强的侵蚀效果，这种效果有时候可以强化人类的体格，就像是神话里英雄以龙血沐浴而获得坚硬不可摧毁的身体，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龙血对于人类是剧毒。高危血统的混血种，他们的血液和龙血有相似的特征，不可控制的、灼热的恶之血，会和人类的血液发生剧烈的反应。”

    院系主任中基因生物学系的主任首先点头，这是写入教科书的知识，只是很少有人能够获得新鲜龙血和人类血液来做实验。

    帕西举起那两支真空管，“我用这两支真空管从楚子航身上直接采到了血样，之后立刻封闭，一直在低温中保存，至今没有打开。楚子航，路明非，是不是这样？”

    “是的。”楚子航和路明非齐声说。

    他以吸管各取了一滴血，分别滴在两块石英玻璃上。石英玻璃中间有个弧形的凹槽，两滴血沿着凹槽缓缓地相互接近。血滴相合，好像油和水之间并不融合，它们微微粘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两滴血产生了微微的排斥，左面的排斥明显比右面的更强一些。这是正常混血种血样的反应，如果毫无反应的话，那就只能证明双方都是人类血统。

    两人的血统都是安全的。

    帕西那犹如万年寒冰一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他能够如此自信，自然是提早已经做好了实验，虽然路明非血样的反应确实有些令他吃惊，但楚子航的血样是绝对是确定的危险血统，他不明白两次实验的差别怎么会如此之大。

    接触过血样的，除了他之外就只有……

    帕西抬头看向台上的安德鲁，满脸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