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唐宇飞看着苏墨，脸上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又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这还用问，出事了呗。”

    “倒也不算出事吧，主要是我现在的确有点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

    “刚才我去了一趟宁哥办公室。”

    迎上了对方疑惑的目光，苏墨耸了耸肩，继续说着：

    “这事已经传到宁哥那里了。”

    “所以你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

    “对。”

    “行，我明白了。”

    唐宇飞深吸一口气，向后轻靠在了走廊外墙上，闭上眼，将那口气缓缓呼出。

    苏墨很少见他想事情这么认真的样子，甚至连宋然然从他面前走过都毫无所觉。

    “喂。”苏墨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嗯？”唐宇飞睁开了眼睛。

    “刚才宋然然路过。”

    “哦。”

    唐宇飞看向走廊尽头，宋然然的背影在那个方向慢慢变小，小到一定程度后，在某一刻，忽然转向、消失。

    苏墨罕见地没有打断他，只是转头，透过教室门上的玻璃，看着教室里自己的位子。

    和坐在自己位子旁边的夏诗鱼。

    “飞啊，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吗？”

    “嗯。”

    唐宇飞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我也说不清楚，或许就是见不到的时候很想见她，见到的时候，又觉得只是远远看看她就够了。”

    就够了吗？可是他看她看久了，还会想把她抱进怀里的。

    苏墨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说。可还没等他说点什么，唐宇飞就又开口了。

    “是想说我怂吧，确实。我是怕，我怕我跟她表白了，会跟她连朋友都做不成。”

    苏墨咂了咂嘴。

    虽然他觉得起码也应该尝试一下，而不是什么都没做就先告诉自己不可以。毕竟再怎么说，任何事只要去做了就是有可能的，而不做的可能性只能是零。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他尊重。

    且先不论他认不认同这种做法……

    “不是，你们是朋友吗？”

    苏墨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能不能滚啊。”

    唐宇飞白了他一眼，无语摇头，“算了，还是说你的事吧——”

    剩下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唐宇飞看向某个方向，扬起了眉毛。

    苏墨觉得有趣，便也转了个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本以为会看到再次路过的宋然然，没想到迎面走来的却是他们口中正准备讨论的另一个主角。

    大课间原本有些喧闹的走廊，在这一刻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苏墨，我们可以谈谈吗？”

    顾歆莹并不拖泥带水，走到两人身前后直接开口。

    不是，这么直接的吗？上来就谈的？

    谈牛魔，别整牛的。

    小鱼可还在教室里呢。

    先生，你也不想……

    苏墨下意识地朝着教室里看了一眼，好巧不巧，夏诗鱼刚好抬起头，两人目光接触之下，苏墨莫名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

    “是需要单独和我说吗？或者在这里直接说也行，大飞和我相交莫逆，没关系的。”

    不动声色地纠正了对方话语里的歧义后，苏墨又看了一眼教室，但夏诗鱼已经低下了头，淹没在了书山之中，看不到了。

    旁边，唐宇飞冲着顾歆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所谓。

    “你是怕你……怕有人会误会吧，那在这说也行。”

    注意到苏墨的小动作，顾歆莹恍然，笑了笑，这次话里也不说谈谈了。

    “那谢谢了。”

    苏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谢谢，不过和这种有话直说的人说起话来确实很省劲就是了。

    “嗯，就是……”

    话到嘴边，顾歆莹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顿了一会，重新整理了一下措辞，才又开口道：

    “我听说最近班里有个谣言，说我喜欢你。”

    “噢，这事你也听说了啊，看来传的还挺广。”

    “我要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

    不是，哥们。

    듀모。

    两人都愣住了。

    苏墨是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和顾歆莹的交集是真的很少，之前说整个高二他俩说过话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完全不是夸张。

    现在跟他说这人喜欢他？

    扯淡呢吧！

    苏墨忽然觉得好像和有话直说的人交流也没有很省劲，至少他现在很头大。

    至于唐宇飞，他对顾歆莹喜欢苏墨这件事其实多少是有所猜测的，只不过在苏墨特意确认过不需要两个人单独谈了之后，他就没再往这方面想了。

    确实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毕竟，这种事情是可以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说的吗？

    三人之间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但是……

    我们两个不说话也就罢了，你也不说话？

    只是愣了一会便迅速回过神的唐苏两人，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连第三个人，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本人也愣住了。

    顾歆莹也不知道怎么就当着唐宇飞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来之前她的确是做好了和苏墨坦白的准备的，但刚刚，在发现苏墨并没有和她单独聊聊的想法之后，她都已经打算把这件事永远藏在自己心里了。

    但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真的说出来之后，又有些尴尬，毕竟旁边还有另一双耳朵。

    三个人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半分钟，最终还是苏墨先开口。

    “那你今天来找我的意思是？”

    “噢……”

    既然已经不小心说出来了，干脆就当唐宇飞不存在，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其实是这样，这个消息是从我的一个朋友那里传出来的，所以我来找你主要是来跟你道歉的。实在是对不起，我朋友她也是一时冲动。如果你不满意，我还可以对你作出其他补偿。”

    其他？

    苏墨这下大概是听明白了。

    因为她朋友故意传播有关他的不实信息，所以她来替她朋友道歉，并且主动把她的秘密送到他的手里当作‘人质’，并以此来作为一种补偿。

    是这么理解的没错吧？

    “那你……你朋友这样做的时候，你是知情的吗？”

    “没有，我也是刚知道。”

    “那你不用向我道歉啊，这又不是你的错。”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也是受害者。

    “要道歉的，毕竟她是我朋友。”

    “那她人呢？”

    于是，一个个子小小的，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慢慢从顾歆莹身后挪了出来，好像是坐顾歆莹同桌的女生。

    好嘛，原来这里还藏了第四个人。

    “对、对不起。”

    新出现的女孩子大概是有些紧张，说话的音量倒是和她的个头成正比。

    “没事，这次就算了，别再有下次了啊。”

    苏墨叹了口气，就要回教室。

    “苏墨，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墨注视着顾歆莹的同桌走进了教室，然后点了点头。

    “你问。”

    “你们……还没确定关系吧？”

    苏墨深吸一口气。良久，他才开口：

    “还没有，但是……”

    “没关系，我知道的。”

    顾歆莹打断了他的话，但很明显松了一口气，连语气都显得轻快起来：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向你确认一下我没有做出向别人家的男朋友告白这种过于冒犯的事。”

    “对了，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完全不用在意。因为，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走廊窗口落下的阳光，映在了十七岁少女勾起的嘴角上，光彩熠熠，像是盛夏留下的尾巴，又像是映照着少女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一段热烈的青春。

    “祝你早日得偿所愿，也祝你们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