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倒地的王校长让明媚很诧异，但她没有联系到李梦的动作。

    毕竟在她的眼里，李梦刚才只是随便冲空气跺了一下脚。

    “怎么了？”明媚问王校长。

    “没没没！就是突然肚子痛，应该是痛风犯了……”说话间，豆大的汗珠从王校长额头流下。看的明媚诧异，也看的李梦困惑。

    李梦不懂，同样是收拾了旁人看不见的“妖”。为什么效果会差这么大。

    刘月娥的老鼠被踢走，浑身轻快，脚伤立好。王校长身上的王八被跺掉，反而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

    虽说奶奶讲过“看破不说破”，但李梦还是想理解这其中的缘由。

    因此他隐晦的问了王校长一句：“王校长。你家里是不是拜了什么邪神，小鬼？把运势给败坏了？”

    对问，王校长和他身上那些王八的眼神突然变得恶狠狠了起来。

    虽然对方没回答，但李梦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请神上身都是有代价的。就像穿着大红袍的刘彪，穿着大红袍的奶奶。王校长的代价，就是身体成为那些王八的巢穴……

    “你小子，干什么的？”王校长声色俱厉的问李梦，“是不是也来和我抢神袍？”

    王校长的问话极其鲁莽而掉价，而且更恐怖的是，这家伙身上的王八也起了变化。

    那些小脑袋一个个狰狞着，张开了嘴，同时李梦看见，他嘴里的小王八竟然有鬼一般的獠牙。

    这一幕，过分慎人。也让李梦意识到，对方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他来找老帝君要大红袍，也未必是真抱着他说的那些大义的目标。

    王院长的咄咄逼人让李梦和明媚都感觉惊愕。因此两个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这个时候，有个人“替他”开口了。

    “他不是来和你抢神袍的。是神袍让他来的。”

    这话音充满正气。那些小王八听见，立刻就钻进王校长的衣服里去，不敢出来了。

    在之后，王校长也立刻躬身肃立。冲说话的人笑：“哎呀。老帝君！您老终于来了，光听您的话，我就感觉浑身舒坦。您真是神人，神人。”

    出了库房的老帝君则根本没有理他，而是对李九阳道：“娃儿。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李梦知道这是他求神问卜有结果了。立刻跟了进去。

    两个人关好门后，王校长感觉脖子和腿又重了不少。同时他心里莫名其妙的憎恨李梦。就好像有千百只口，在他耳边说出有关于这孩子的恶毒呢喃。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告诉明媚：“小媚。只要你帮我把那件神袍弄到手。去省里学习的名额。一定是你的。”

    “真的？”明媚满脸期待的问。

    “真的。”王校长点头，又补充，“至于那个孩子……”

    ……

    李梦在寿衣店的库房又一次看见了那身关帝蟒龙袍。

    此时，它被老帝君平整的放在一只藤椅上，四周有许多燃烧过的朱砂符箓，显得烟雾缭绕。就真仿佛有什么东西，依附在这身戏服上。让人看着肃然起敬。

    老帝君冲那袍子毕恭毕敬拜了三拜。然后才对李梦讲：“二爷不是不帮你，是怕帮你之后，害了更多的人。”

    “……”李梦回答，“我不懂。”

    “你是来成仙的。”老帝君挑明，“要是成全的了你，你未必是个好仙家。因为未来因你而死的人，可能会很很多。”

    而帝君，不可能为了救一个人，让整个世界都陷入危险。

    这才是上位的真神，许多时候并不出手显圣的原因。

    李梦听完这些话，不可能不惆怅。

    但这个时候，老帝君又话锋一转：“可，二爷又感觉你做事不错。所以……应该给你一个‘求仙’的机会。”

    “我什么事儿做的不错？”

    “嗯……我也不知道……大概意思是……你一天之内收拾了两个小妖。算得上除暴安良，很对二爷的口味。”

    帝君活着的时候是性情中人，成了神也是性情中神。

    所以它决定对李梦行鉴定。如果李梦通过了老帝君的考验。那么帝君就帮他“成仙”。

    “这样。”李梦钻了钻拳头，重新拾起信心。

    然后他问：“什么考验？”

    老帝君拱手冲着那件神袍：“你拿这神袍回家去见你奶奶。明天再拿回来让我看看。一来一回，期间帝君对于你的要求，只有一个……”

    李梦只要拿了关帝神袍，直到回到寿衣店，任何时候不许离身。

    “决定了，就去拿神袍吧。”老帝君拍了拍李九阳的肩膀，“别感觉这事简单。恰恰相反……帝君之所以这么安排，就是为了让你明白，成仙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李梦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去，毕恭毕敬的将那件神袍收了起来。

    他如此坚决的动作，让老帝君颇为意外。

    “不再想想吗？”老帝君告诉李梦，“帝君可说了。成仙未必对你和你家人好。”

    “不想了。”李梦回答老帝君，“我只是个普通人。想多了，我怕自己就不敢了。”

    老帝君再没说什么。他只是看见那神袍上的团龙图案在李梦折叠的时候发出美丽的光晕，似乎是上边的蟒龙昂首微笑了一下……

    当李梦从寿衣店后边走出来时，王校长惊的下巴都快掉到鞋面上了。

    他望着李梦手里的衣服，咋舌：“这，这是……神袍？平常见一次都难的神袍，居然给你。”

    “是借的！”一旁的老帝君告诉王校长，“明天，这孩子还会还回来。”

    “啊？！”王校长听了这话，绿豆眼翻白。就连它脖子里的那一圈小王八，也跟着对李梦露出惊愕且畏惧的神色。

    “爸。你真给他？”明媚面对老父亲的安排，极不满意。

    毕竟那衣服太贵重了，也毕竟她能不能进城，都看这件衣服能不能进博物馆。

    “不是我要给他。是帝君要给他。”老爷子用颇为无奈的口气告诉女儿，“我一个凡人。能做什么主。”

    明媚听了这话更不高兴。但她毕竟了解父亲。

    于是，明媚对父亲讲道：“爹。这件事和我哥商量商量吧？他明天就回来。不是还要接替您演社火帝君的啊？”

    “老大！”老帝君听了明媚的话，确实脸上起了犹豫。

    但下一刻他还是冲李梦挥手：“老大今天加班。明天我再和他商量。我信这娃。我信他明天肯定会把衣服带回来。”

    李梦被老帝君的信任感动了。

    于是冲这位现世英雄深深的鞠躬。而后扭身出了寿衣店。

    在他身后，老帝君神情复杂，久久凝视，表情很怪。似乎有什么类似羽绒的东西，在他眼里突然浮现，又消失全无。

    而明媚和王院长，都是无奈的样子。

    特别是王院长，那种想要争夺，但又不敢的样子，跃然脸上……

    寿衣店外，不知道是李梦的眼睛发生了变化，还是那件神衣的作用。先前李梦在庙门口看见的许多异样和怪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社火游街已经结束，没什么可看的了。李梦只能抱着衣服往公交站等回家的车。

    到了站台，李梦又一次碰见了老家来县城的社火队伍。看见了扮成村长的狐狸精和扮演嫦娥的刘月娥。

    可能因为李梦没看刘月娥社火的原因，这丫头很生气。漂亮的脸蛋上挂着冰霜，整的仿佛扩建了一座广寒宫。

    等车期间，刘月娥甚至不拿正眼看李梦，故意侧过去，只给他一个屁股。

    确实挺像马勃的。

    相比于刘月娥，她的村长父亲倒是很重视李梦。刚一见面，就惊愕的指着李梦手里帝君神袍：“你，你见老帝君了？”

    “额。”李梦点了点头。

    “老帝君送的神袍？！”

    老村长一句话，顿时把懂社火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啥？李梦把帝君神袍请回家了？！”

    “我看看，我看看，还真是，为啥给你……”

    七嘴八舌中，村里社火队的人把李梦围起来。大家争先恐后，瞻仰这件传奇的神袍。

    一时间，铁拐李、吕洞宾、猪八戒、西门庆全都拥挤向李九阳。唯独广寒宫的嫦娥继续给屁股。

    李梦架不住大伙七嘴八舌的问，也不想把自己成仙的事和别人说太多。

    因此思来想去，他最终只给了两个字作为回答：“随缘。老帝君随缘给着玩的。”

    “……”

    听了这话，大伙啥疑问和脾气都没了。也不敢有。

    只有刘月娥反而更生气了。所以回村的汽车一来，她就第一个上车，坐在最前排的那个独坐，生闷气。

    可谁知道她屁股还没坐热，老村长便对自己的这个宝贝闺女为道：“月娥。你起来，这座的给李梦。他捧着神袍，就等于是帝君。帝君必须做头把椅。”

    这么荣耀的事，敢不给头座，村长怕帝君老爷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