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花福康安与不列颠东印度公司
繁体版

第三章 至高无上的内科医生

    “杰弗逊医生来了!”一个两颊凹陷、眼珠发黄的老头从船舱出来,他擦了擦手,道:“大学生,你要见我?”

    “不,是我要见您!”约翰上前一步,“如果船上发生了伤寒感染,起码应当将病人和健康人隔离开,及时地清扫病人的粪便,起码阻断粪口传播……”

    “先生,不好意思,你是医生吗?”

    约翰有点讪讪地道:“我是……铁匠(注意这个双关)。”

    杰弗逊医生高傲地抬抬头,道:“年轻的史密斯先生,可能你不知道,我是‘伦敦皇家内科医生协会’的委员,曾服务于白金汉侯爵乔治-格林威尔。在全大英登记在册的医疗从业人员3120人中,我是仅有的363人其中之一的内科医生。

    先生,我可是拥有剑桥大学博士学位的委员会成员,为大英帝国兢兢业业服务了三十年,在。冒着船舶热和印度热病的困扰,我服务于皇家海军只是出于高尚的责任感——

    我和那群只会砍胳膊切腿和走街串巷推销鸦片酊的外科医生、药剂师不一样!

    我受过正统的医学教育,同时熟读希波克拉底的体液学说和维萨里的《人体构造》,上过大量的解剖课,深知如果体液运行堵塞,会造成人体的疾病。我师从伟大的英国内科医生托马斯-西格纳姆,重新研究了希波克拉底的《空气、水与地方》,熟知印度的炎热气候导致的热病。

    这是由热带的瘴气引起船舶热,是通过空气传染的,不能让病人暴露在热空气中,必须让他们呆在冷静的地方。”

    船长经过治疗,稍显好转,走出了船舱:“亲爱的约翰,我向您保证,杰弗逊医生是一名非常有医德的皇家协会内科医生,本船也是由于采取了他的建议,使用了混合果蔬汁的营养疗法,保持了我们英国人与当地水土的平衡,才避免了坏血病的蔓延。

    我的腹绞痛也是他缓解的。”

    约翰道:“尊敬的医生,我无意冒犯您的权威,请问船舶热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

    杰弗逊医生道:“军舰航行至孟买,我们补充了一次给养,甚至招募了两名厨子。五天之后,有船员出现肠绞痛,随后是呕吐和发烧。这显然是由于船队进入了印度洋炎热的空气,当地的瘴气导致的热病。”

    约翰道:“我需要看一下航海日志,可以吗?”

    船长答应了。约翰-史密斯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航海日志上的日期:1770年6月15日。

    “等等,厨子?上船的人没有个感染热病的症状吗?”

    “没有,厨子很健康,医生专门为他检查过,他身上干干净净,干活麻利,既没有虱子跳蚤,也没有玫瑰疹红疹和花柳病——他的手艺也很好,还给我们的晚餐做过他拿手的鸡肉布丁呢!约翰,你不喜欢咸布丁真是遗憾。如果我的腹绞痛好转,倒是很想再尝一尝。”船长正说着,呼吸急促,脸上发红。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吗?铁匠?”

    “船长,您又发烧了。”杰弗逊医生道,“你不应该站在热空气中……”

    “天哪,那个厨子是个无症状的伤寒杆菌携带者!杰弗逊医生,您也吃过那个厨子做的冷菜吗?”

    杰弗逊医生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怒目圆睁地瞪着二人,突然——一阵恶心涌上他的心头,顺着嗓子喷涌出来。

    “杰弗逊医生!”穿红色外套的士兵们都惊叫起来。船上最懂热病的皇家内科医生,也被热病打败了。他们慌乱地叫喊着,似乎在寻找主心骨。

    “大副呢?”“大副已经病死了!”“二副呢?”“二副三天前就病倒了!”“那三副呢?”

    周围的士兵突然以非常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约翰-史密斯中尉,你疯了吗?——你就是三副啊!”

    -“什么?我是三副?——可你们为什么叫我铁匠?”

    “大哥,你姓史密斯啊!”

    本尼-史蒂芬孙惊恐地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脑子常常不灵光的约翰:“我想,按照海军的规矩,你不会就是目前仅剩的,代理船长人选了吧?”

    约翰一屁股坐在木桶上,问军需官:“船上还有多少朗姆酒?”

    “虽然情况紧急,但现在是早上九点,你就要酗酒吗?”

    “我需要消毒剂给所有接触病人的人洗手。F!该死的十八世纪英国传统医学!该死的什么体液学说、瘴气学说!

    ——先把那个厨子给我关起来!我想这艘船现在是我说了算了吧!”

    穿着外套的龙虾兵道:“这是命令吗?三副?”

    “是的!记住所有人不要碰他,他接触过的食物都销毁,都扔到海里去,也不许喂给船上的家畜。——还有,谁能告诉我一下本船的减员情况?”

    书记官上前,道:“是,长官。

    阿尔忒弥斯号,原有船员共258人,已经减员37人,现有221人,目前船上还有病员43人,不,现在已经是45人了——恐怕还会增加。

    每天负责索具的人手需要一百人,再这样下去,我们行驶起来都有困难。”

    “我想我们得自己动手照顾病员了,不是吗?”约翰史密斯站起,道,“本尼,大学生,你得跟我一起去扫粪水了。

    我们得保证船舱的清洁,把病员移动到空气流通的地方,提供给病员足够营养的流食,大量的开水,并且和健康人员要隔离开来。

    叫厨房全力烧开水,挑选最健康的船员做搬运病员的这些活儿。”

    本尼-史蒂芬孙惊恐地道:“你有办法治他们吗?”

    约翰道:“没有,现在没有,我们只能提供给他们护理和营养,剩下的他们得靠自己和运气了。”

    (注:18世纪的西方医学思想处于古代和近现代医学发源交错的状态,各种思想学派林立,而且相互攻讦,在很多问题上不能达成统一。现代实验思想思想如双盲实验、对照试验等已经有人在做,比如1753年苏格兰海军军医林德就发现了果汁对于坏血病的预防,而且此后有人重复验证了这点,但却迟迟不受医学界的广泛接受,但体液说、瘴气说也还是广泛地存在于医学界。

    尤其是当时的医疗工作者分三等,专职服务于达官贵人的内科医生,更大量的外科医生依仗着新兴的解剖学成为新贵,而药剂师则地位更低,而且常在文学作品中被描绘为招摇撞骗、唯利是图。药剂师在医学界也不具备话语权。而注册的3000多名医生和药剂师高度集中于伦敦附近,医疗服务不存在于乡野田间。医疗服务在当时根本不是公共服务,而是一种以有权有势的患者为中心的“贵客惠顾”体系。

    医生非常仰赖贵客的光临提高他们的收入和社会地位,很多没有医德的医生不是靠技术,而是靠social达官贵人而获得地位。

    同时,由英国殖民地的扩张,海军首先面对高密度和封闭的生活环境,兼欧洲人活动的范围大大扩张,面临新的疾病和传染病更加频繁,海军反而是配备军医的,因此海军医疗更加是一个充满了新旧思想交错的前线阵地。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微生物大约要在十九世纪中期(18xx年)才被发现,外科学目前没有消毒的意识,无论是产科还是手术,那死亡率都杠杠的高,产钳、刀锯都tmd不消毒,这个用完下个用,吓人不?此时的医院可以说是交叉感染最危险的地方。在医院中,由于医学生们解剖完尸体,就直接上手去接生的情况很常见,导致医院中,产妇死亡率远高于家庭分娩。

    而且在死亡的产妇身上解剖出白色脓液,当时还按照体液理论解释为是腐败乳汁倒流呢。

    所以说从解剖看到结构到正确认识生理过程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和过程。

    现在经常有中医西医之争,其实现在真正被我们广泛接受的,应该叫做现代医学,而不完全是“西医”,这种叫法不准确。是建立在微生物、病理学、生理学发展起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