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小山沟创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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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定制家具

    晚上吃完饭,薛母说起了一个事,那就是打家具的事情。

    薛母觉得该是让张木匠打制炕柜、碗柜、立柜、炕桌、凳子、小凳子、粮箱这些家具的时候了。这打家具的木头其实早早就预备好了,屋后的板子和方子应该够了。这些都是给薛成龙结婚打家具准备的,虽然薛成龙刚刚用去一些,当时肯定是够用了。

    以前薛成龙又是上学、又是县城当学徒工的,家里的钱都掏空了,打家具的事情也就一直往后拖。现在家里手头宽裕了,木材也准备好了,必须得打一套新家具,到时候人家姑娘过来相亲看着这些新家具也能增加些好感,你说是不。

    薛父也觉得是时候了打制家具了,这事宜早不宜迟,还是早早把这事定下来。

    于是一家人拉着板子去了张木匠家,把来意说了一下。正巧的是张木匠正如张伟所说刚把上一家的家具打制完,现在就能给薛成龙家打。

    张木匠还让三人看了看这家具的样式,据他说这些都是最新的样式,跟城里的家具是一样的。

    比如大的炕柜,是带玻璃门的。以前的炕柜就是个柜子,柜子上面放被子。

    现在的炕柜是一体的,上面是放被子,下面放衣服,侧面也可以放衣服,而且都有门,可以关合的。

    落地柜和橱柜都是可以玻璃加小门,都是可以开合的,反正比以前的柜子时兴。

    唯一的缺点是贵上一点,毕竟要买折页和玻璃,这都得额外花钱。

    老式家具一套下来也就需要一百八十,这新式的家具需要二百六十。

    薛成龙肯定是要新式的,新人新气象,哪个新人也不喜欢老式家具。

    薛父薛母也认可了这个观点。

    于是就定了一套新式的家具,外加一套老式家具。

    之所以定老式家具,那是因为薛成龙家现在是家徒四壁,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西屋是薛父给薛成龙准备的新房,现在空空荡荡的。东屋是现在住的,除了一张炕桌,其他的啥都没有。

    一个家徒四壁的人家,现在哪个小姑娘能看上薛成龙。现在就算是手里有钱也不行,因为都二十七岁了,在农村十五就有结婚的,这二十七岁不结婚就是十足的老光棍么。

    薛父薛母的意思趁着手里有钱把家具都打制出来,早点让家里看起来像个样子。

    起码,到时候相亲的时候能看得过眼。

    这个时候相亲有借家具充场面的,但左右村子离得都不远,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你的家庭情况,如果让人揭穿了那就更找不到对象了,所以还是自己打制比较好。

    两套家具要440元,这个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照理说只需要交一半的定金就行了,但是张木匠说了,现在马上要到年根了,要早点把材料采购回来,所以最好是交全款。

    其实,大家也很明白,他把这费用收齐了,就是为了过个好年。

    薛父想都没想就要答应,还是薛母动作快,直接给回绝了。最后只交了110元的押金,还让张木匠打了个收据,剩下的打完一套给110元,打制完另一套家具给剩下的220元。

    经过多次的沟通,张木匠同意了这个方案。

    然后就是让张木匠查看一下,看看木板够不够。

    薛成龙和薛母运了三趟才把木板凑够,这里面还有新破的木板。

    新破的木板不能直接用,得阴干后才能打制家具。好在张木匠那有现成的板子,替换一下就行了。

    三人回到家,薛父就开始埋怨薛母。

    “人家说四百四,你就给人家呗!龙子那的钱加上家里的钱够了,你直接给了不就完事了么!”

    薛成龙搜到那个小偷的钱,分到了两百多,加上家里的一百多,算是刚好够交张木匠的手工费。但是薛父不知道,薛成龙的钱早就存银行了,手头上哪有那么多钱。

    “你知道什么!大家都是交了家具之后再付另一半钱的。你知道为什么嘛?”薛母据理力争,认为不一次交清才是对的。

    “什么为什么!一次性交清不是更省事。现在可好,张木匠还要延长交付的时间。”

    薛父这人就是一根筋,凡事都是怎么省事怎么来,尤其是在钱上面从来不做考虑,买什么东西都不讲价,交钱也是最积极的。

    “不懂了吧!如果你一次性交情,到时候交付家具的时候,你不满意怎么办?给你做的家具糊弄事怎么办?给你使劲往后延期怎么办?钱都付完,到时候你一点招都没有。”薛母把只交定金这原因说了出来,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

    “不能!都是老乡。”薛父这人就是太相信人,从来都是为别人考虑多,为自己考虑少,就是因为如此才老是被人骗。

    “老乡咋了!到时候他真没做好,咱找谁说理去。”徐母据理力争,她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确实也是如此,做生意就是先小人后君子,哪能把底牌全都给人家的,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告诉你不能就是不能。女人就是女人。关系早晚让你得罪完。你没看张木匠都不高兴了!”

    薛父讲不过薛母,就开始不讲理了,这个时候薛成龙该出场了。

    “这一点我支持我妈。啥事都得留一手,大家都是这样做肯定有这样做的道理。再说有一半的钱不给,就是让他做的好一点,咱不是为了扣他的钱,而是到时候交付的时候有啥问题,好让他改一改,你说是不?啊?爸!”薛成龙做久了生意,知道凡事要留点制约他人的手段,所以从一开始就支持薛母的决定。

    “你们娘俩别把人想的太坏了。”薛父一辈子就是太心善,再怎么吃亏都不改初衷。

    “先小人后君子,这是做生意的道理好不!再说只要他做的好,咱们又不差他们的钱,有啥不行的。”薛成龙这只是以防万一的手段,又不是不给手工费,薛父生气的有些莫名其妙。

    “对对对!你们娘俩都对,行了吧!那为啥还要他打个收条,在他那定做家具的可没人打过收条。你看看多让张木匠下不来台!”

    薛父只是觉得薛母和薛成龙把关系都搞僵了,以后不好处了。这个薛成龙没办法回应,因为这是薛成龙的决定,就是想着白纸黑字的才可靠,就像和师院做生意时,自己没有和他们签订协议,最后连老本都赔了。虽然和木材加工厂大食堂的合同也作废了,起码有合同的约束,自己没赔钱。

    “你忘了老铁的媳妇找咱家借二块钱的事情了。当时龙子那要用钱,我就去到他家要。他家里人硬是说已经给过了。给没给过咱们能不知道吗?根本就没给过好不!”

    老铁是本地的人,是少数向薛成龙家借钱的人。

    “这个事情我也知道,确实没给。”薛成龙连忙说。

    “最后,还不是吵吵了好几天,谁也说不清楚,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所以,今天这么一大笔钱,必须立个字据,要不到时候再扯不清,那才是麻烦事。”

    这事都说自己有理,但是具体到底还没还都各执一词,反正薛成龙一家三口都没见到钱。但是对方一口咬定已经还了,已经两清了,薛成龙家也没啥办法。

    能有啥办法,对方就是不还。你还能为了两块钱去搬人家的东西去,你还能去砸人家的玻璃去,你还能怎么地人家,还不是吃了哑巴亏

    “嗯!这个我还是支持我妈!”薛成龙又接了一句。

    “哼!你们娘俩真是一个鼻孔出气,以后这个家你们做主吧!”

    这明显是生气了,背着手先走了。可是薛成龙和薛母面面相觑,不明白薛父生的哪门子气。

    到了家门口,居然有人等在那里,是薛成龙的三大爷,薛父拐着弯的一个老乡。

    等众人进了屋,三大爷说明了来意,是过来借钱的,要借两百块钱去买牛。

    薛父这人不知道是不是想着手头刚好剩下了两百块,又想着马上答应。

    这次不用薛母抢先,薛成龙直接开口了。

    “三大爷。最近我家确实挣了一些钱,但都是有用的。我都快三十了,这都是我的老婆本,实在是不能借。再有我家刚在张木匠那定了两套家具,又花了不少钱,这收据还在这呢!”

    “就借两百,不多借,你爸都答应过了。”三大爷明显是不死心,这次一定要借到钱的架势。

    薛成龙对薛父很是无语,真是不知道自家啥家庭条件,啥都答应。而且薛父不知道什么时候答应的,让薛成龙也有些措手不及。

    “三大爷,真不能借。我妈马上就要给我张罗对象了,这钱是真不能动。”薛成龙打死不松口,这些可是自己的老婆本,而且最近自己又损失了那么多钱,自己家里的钱可不能再动了。这些钱备不住还有大用处,千万不能动。

    “哎呀!我就用一下,卖牛的正等着呢!这样,你用的时候我马上还,这行了吧!”三大爷也是个死缠烂打的人,还想着来一招缓兵之计,让薛成龙先把钱借出去。

    “真不行!这钱真不能动。三大爷,要不你去我大姨夫家看看,我这钱得留结婚用。”薛成龙肯定不能中了缓兵之计,谁知道钱借出去啥时候还。就像薛成龙家以前在别家借了钱,也是说你们用的时候就还,可是薛成龙当时家里没有钱,根本就还不上,也就是最近薛成龙做起小生意才把那些账还完。

    而且,薛父曾经也去三大爷家借钱,但是他们从来都是一毛不拔,跟薛成龙家一点人情都没有,凭什么把钱借给他家,饭辙说破大天也不借。

    “等你结婚,你三大爷就还了,买牛可是正事。”这个时候薛父插了一句话。

    薛成龙对薛父也是无语了,自己都已经明确说不借了,自己的老爹却过来拆台。

    “爸,真不能借,这钱保不准就能用到。”薛成龙坚决不敢把钱借出去,这些钱都是薛成龙一家好不容易挣的,真不能借出去。

    “你爸都让借了。这家是你当还是你爸当,你个小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当你爸的家了。”三大爷见薛父吐口,就让薛成龙别说话。

    “这家肯定是我当。去拿钱。”薛父听了这话立马就急眼,让薛母去拿钱。

    薛母动都不动,理都不理,就是不拿钱。

    这回薛父真生气了,刚刚在张木匠那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这又忤逆自己,更是气上加气,动拳头就要打薛母。其实薛母是最了解薛父的,这人别人说啥都信,只要别人有求于己,他就慷慨解囊。问题是,他从来不去要账,都是薛母去要。每次让薛父去要账,就更要了他的命似的。每次让薛父去要账,一家人就上火生气。所以薛母这次说啥都不往外借钱,不能再去要账了,实在是太费劲了。

    薛成龙看薛父脸色不对,举着拳头就要打人。薛成龙早一步挡在薛母前面,就怕薛父牛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打人。

    “爸,你打个试试。”薛成龙现在也硬气了,坚决不让薛父在自己面前动粗。

    薛父转头拿起苕帚疙瘩绕过薛成龙就往薛母脑袋上打。薛母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躲。

    薛成龙知道拦不住那苕帚的落下,干脆一个上步给薛父一个贴身靠,直接把薛父撞一边去。薛父没打到薛母那就更生气了,又见儿子也和他做对,劈头盖脸往薛成龙身上打。

    薛成龙上去就夺过苕帚,往旁边一扔。然后锁住薛父的双手,脚下一个绊子把薛父放倒在地上,就用体重紧紧的压在薛父身上。

    “别打了,别打了。小龙子,放开你爸。哪有你这样的。”三大爷还好心的劝架。

    “三大爷,这事你别管。今天我爸一天都拉拉个脸,他早看我不顺眼了。你先回吧!”薛成龙这就下了逐客令。

    “他是你爸!”三大爷反复强调父子的辈分问题,意思就是薛成龙这么做事多么的大逆不道。

    “三大爷,你先回。”薛成龙继续下逐客令。

    这个时候薛母也从呆楞中回过神来,就坐在地上啕嚎大哭,大骂薛父没人性,动不动就打人。

    三大爷看这家人都乱成一锅粥了,再呆在这里确实不合适。

    “那我先走了。我改天再来。”

    这个时候,薛父已经急眼了,手没法动,就要下口咬,但是薛成龙肯定不能给薛父这个机会,压制薛父的手更加用力,薛父动都没法动。

    这个时候薛父只能大喊大叫。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薛父喊的再大声也没有用,因为在薛成龙的压制下,薛父的反抗毫无用处。薛成龙也有点骑虎难下了,打老子这名声确实不好,自己也不能一直压着薛父。

    这个时候薛母哭累了,看薛父还被薛成龙压在身下,也认为不是个事。

    “龙,你起来吧!”薛母让薛成龙起来,别把薛父压坏了。

    “嗯!行!”薛成龙趁机放开薛父。

    薛父起来后,又扑了上来,但是毫无悬念的又被薛成龙锁住双手压在地上。这回薛父知道打不过薛成龙就不动弹了。

    这个时候薛成龙看到老贺头和大哑巴的人影在门边一闪,但是他们都没进来,好像又回牛棚了。他们认为这个事,他们没法掺和,还是当做没看到、没听到为好。

    薛母让薛成龙松开薛父。

    薛成龙照做了。

    薛父起身之后,就开始摔东西,把酒瓶子、炕桌啥的都往地上摔。

    薛成龙也不阻拦。

    没啥可摔了,薛父就摔门而去。

    “龙,你赶快去追你爸去,这大冷的天,别出个啥事。”

    薛成龙想想也是,赶快去追。

    追到薛父,就抱住他的腰部往回拽。

    这个时候薛父开始哭嚎上了。

    “这还过啥?死了算了!反天了!”

    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话。

    薛成龙把薛父拉回房子里,薛父哭嚎有一小时。

    “这个家你们娘俩说了算,我走。我走行了吧!”

    这样说了半个小时,就开始呆愣愣的不说话。

    薛成龙这个时候也慌了,怕薛父真想不开,立马就跪下使劲的磕头。

    首先是承认错误,第二是让老爹体谅自己打光棍的心情,第三是让老爹回忆赚钱不容易。

    薛母也在旁边劝说。

    “你打我的时候,我也没这么哭啊。这辈子你打我多少回了,这次儿子不让你打我,我咋还委屈上了。”

    薛成龙知道此事无法善了,必须有一人受伤,还是选择让自己受伤。

    于是薛成龙把头磕的越发重,把额头磕得红肿、破皮、流血,直到血流满面,薛父才开口说话。

    “别磕了。”

    薛成龙知道薛父气消了一些,就开始讲起往事,讲的是泪流满面。这十来年,薛成龙和家里都过得不容易,都受了很多的委屈,这次一并都哭诉出来。

    薛父也有些动容。

    “你起来吧!地上凉!”

    薛母把薛成龙就扶了起来。

    薛父可能是不想见到薛成龙,就跑到屋子外面的门槛上坐着。

    薛成龙怕薛父着凉,拿着大衣给薛父披上,自己还继续贵在薛父面前。

    薛母给薛成龙也披上大衣,然后开始劝说。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劝说,薛父终于是消气了,再也不提走的的事情了。

    薛成龙和薛母看薛父消气了,就开始收拾被砸的屋子,该扔的仍,该修的修,该擦的擦。

    然后就薛母烧炕,薛成龙铺被子,三人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起床,薛成龙就开始跟薛父道歉,让薛父原谅自己。

    薛父没说啥,但也没拒绝啥。三人按照计划去赶集。

    唯一一点不好的是,薛成龙额头鼓了一个大包,还都是血痂。

    昨天磕头磕的太狠了,磕出一个大包,一晚上都没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