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采购
薛成龙出了木材加工厂的大门,就往于家村骑。薛成龙知道于家村是附近的大村子,也是种植蔬菜最多的村子,肯定能买到萝卜白菜啥的。
到了村子,薛成龙下来推着车子往前走,同时高声喊着“高价收白菜、土豆、萝卜!”
果然,就有人拦住薛成龙问价。
薛成龙也不含糊,白菜副食品给的价是两毛五,薛成龙一毛收,土豆按照七分收,红萝卜按照三分收,白萝卜按照二分收。等会再往上加点钱,薛成龙都不会亏本。
这价格不能和秋天的时候比,秋天的时候这白菜大量上市,价格也就是一分两分的。可是现在已经入冬了,农户的菜能出售的都出售了,市面上见不到大量上市的白菜了,这价格自然就高了。
就是副食品商店售卖的时候也是如此,秋天大家采购冬储菜的时候,这白菜那价格便宜的很,最贵的时候也就是二分钱。可是等到冬储菜完了之后,这价格立马就变成一毛了,现在快过年了更是到了两毛五。
土豆、萝卜也是秋天上市的时候便宜,现在也开始贵了。
当然了这采购价和售卖价是两回事,薛成龙给这个价已经是很高了。
“白菜一毛钱一斤,真的假的?比副食品商店的采购价都高,别是骗人的。”副食品商店也是赚差价,采购价和售卖价可是两个价。
一毛钱的采购价已经是秋天采购价的十倍了,听着确实挺吓人的。
薛成龙心里腹诽不已,高价收菜还被看成骗子,也真是服了这些人的脑回路。
“真的啊!我可是是木材加工厂的采购员。你看,我这还有介绍信呢!”薛成龙把介绍信给那人看。第一个看介绍信的不是副食品商店的人,反而是要卖菜的农户。
“是真的吗?”农户不太相信薛成龙的身份。
“盖着章子呢!这有啥不信的。我给现钱,这你还怕啥?”薛成龙把介绍信在他的眼前晃悠,让农户好好看看这大印。
“给现钱!不是打白条!”这位农户一听是给现钱,立马就高兴了。
“废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咋能打白条呢!”薛成龙做买卖都是现钱交易,啥时候也没打过白条啊!
“现钱好!我以为又是副食品商店那帮采购呢!那帮人真不是物,拉我们的菜,只给我打白条,这不是坑人吗?”
“我是木材加工厂的,咋会打白条!你这都有啥?有多少?”薛成龙把木材加工厂当虎皮,开始吹牛了。
“白菜,我这只有白菜。你要收多少?”
“当然是有多少收多少了?”薛成龙也是非常的自信,因为这个时候大部分的蔬菜都卖出去了,家里留的蔬菜就是再多顶天也就千八百斤,自己几次就能拉完。
农户看了看薛成龙的自行车,明显的感到不屑。
“就自行车啊!没别的车?你这自行车也拉不了多少?”农户看看附近再没有其他车辆,对薛成龙只用自行车拉白菜很是看不上。
“咋了?我这自行车可是专门拉货的,驮个四五百斤一点问题都没有。”
薛成龙这自行车可是被称为大水管的加重自行车,俗称“气死驴”。
“我这一个地窖少说有五六千斤,你确定能拉的走。”农户很是自豪,感觉是在说“小样,没想到吧!”。
“咋这么多?”薛成龙确实没想到自己做采购,这第一个拦住自己的农户一出手就是五六千斤,普通人家也不会种这么多啊!
“妈的!副食品商店那帮采购要买我的菜,只给五厘钱,还是打白条。哪有这么办事的。五厘钱我也认了,还给我打白条。去年的白条还没给我钱呢!今年还给我打白条,当我们菜农是好欺负的吗?我一气之下一颗白菜都没卖,就是全烂了我也不卖!”农户开始吐槽副食品商店给他的价太低,还不给现钱。
十厘钱等于一分钱。五厘钱一斤确实便宜了些,但是大量上市的时候确实都便宜,这是没办法的事。
“那你这菜是咋放的。”这白菜虽然挺耐储存的,但是大量的储存还是很费劲的。
“妈的!我家五口人挖了一个秋天的地窖,全让我弄地窖里了。”
“我去!这么能!那不得跟防空洞一样大。”薛成龙很是惊叹。
“差不多吧!”
“那这回真让你掏上了!五六千斤啊!”
“如果你是按一毛钱一斤收,那我确实掏上了。”
“你种了多少亩!”
“三亩地的自留地,种的全是白菜。”
地里不撒化肥,产量普遍不高,一亩地有二千斤的产量已经是很高的了。
“哥!我都有点羡慕你了,这三亩地就能赚五六百!”薛成龙确实羡慕这位农户,自己辛辛苦苦一个冬天才挣了多少钱,他这三亩地就能挣五六百。
“羡慕啥?搁在以往,我这六千斤菜也就能卖个三十块。再说也挣不了那么多,储存白菜也是有损耗的,虫吃鼠咬、烂根烂芯的不能要。最后能提供给你的好白菜也就四千多斤罢了!”也是啊,如果按五厘钱收,确实只有三十块。
“那也不少了,现在能卖个大价钱!你咋想到储存白菜冬天春天卖的。”
“还不是被逼的。一年地种下来就挣个三十多,能干啥!连做几件像样的衣服都费劲。所以我就狠下一条心,弄个大地窖。想着挨过冬天,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我再卖,怎么也能卖个几百块。看来,我这次赌对了。”现在只要你肯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还真能赚到钱。
“大哥!这样,我们大食堂也没大地窖,我每天过来拉一百斤,你看行不?要不放在我们那都坏了。”薛成龙其实也不知道食堂有没有地窖,但是他手里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大车,只能一百斤一百斤的买了。
“行!这有啥不行的!孩子娘,赶快出来,有人来买咱家的菜了,你带着孩子们从地窖里弄一百斤菜上来,记住孬的都剔出去。”农户还是招呼在屋里的老婆干活。
这家女主人听了有人买菜,高兴的叫几个半大孩子去取菜,她在农户的耳边说起悄悄话。
“多少钱一斤?”问的细声细气的,但是薛成龙还是能听到。
“一毛一斤!咋样听我的没错吧!”农户说话特别的大声,感觉在炫耀自己的英明决策。
“一毛!”农户媳妇对这个价也挺惊讶的。
“那可不!”
“副食品店可是卖两毛五的,都去打听的。”这女主人显然不知足,想卖更高的价。
“那你去卖!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现在推着车子去街里卖,也能卖个一毛、两毛的,可是咱们这么多菜,你得卖到什么时候去。再说这可是长久的生意,人家可是每天都要的。”
“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都让人听到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弄白菜。”女主人一听是长期供货,就不吭声了,招呼自己的孩子去取白菜。
“老哥!这白菜有了,你知道谁家种土豆了?我这土豆还没着落呢!”薛成龙递给主家一根金葫芦烟,开始问起土豆的事情。
“你算是问对人了。我们这附近种土豆的是小打小闹,没有成规模的。大规模种的,还没卖的仅有一家。”主家吸了口烟,咳嗽两声。
“谁家?”薛成龙急于知道谁家有土豆卖,要知道他可是还要收购土豆的,这土豆也是必买的蔬菜。
“村西头的老刘头。这老刘头年年在自留地里种土豆,他家顿顿土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爱吃土豆。”把土豆当主食也是挺奇特的。
“把土豆当主食吃啊?”
“那可不?”
“他家不会是西北的吧!听说西北那里人爱吃土豆。”薛成龙在书上读到过,说是西北把土豆叫洋芋,把洋芋当主食吃。
“是四川的。一口四川话,说话那个快呦,听都听不清。”
这个时候农户媳妇和孩子们抬了一个麻袋过来。
“过称吧!”农户见他媳妇把白菜弄来了,就让薛成龙称一下。
“那什么?放我的这个筐里,省了一会还得倒腾。”薛成龙让把白菜放到自己的驮筐里,倒白菜的时候也可以看看这白菜的品质。
“行!”农户提着麻袋走到驮筐那,一个一个的拿白菜,往用棉被垫着的驮筐里放。放着、放着,就开始不对劲了,这表面的白菜特别的好,越往里拿这白菜越差。
农户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媳妇,然后开始把白菜的不好的外皮扒掉,把虫吃鼠咬、烂根烂芯的白菜放到一旁。薛成龙看到这里也是无语了,这女主人也太糊弄人了,这明摆着欺负薛成龙是个外来人,想骗薛成龙么!
可是这女主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家伙,你不知道咱们做的是长久生意么!第一次交易就想把长久的生意给砸了,也真是应了那句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都是好的!你咋扔到一边了。”女主人对农户的行为非常不解,连忙拦阻。
“你个败家娘们!你脑子里都是浆糊么!我和这位徐同志做的是长久的生意,你用这些烂白菜充数,是不是不想再做这个生意了啊!滚屋去!”农户对自己媳妇的行为非常生气,直接把人撵回屋里了。
“不都是好的白菜么!让你这么弄,都得丢一半还多。”女主人很是不服气的辩解。
“大哥!你媳妇不愿意卖,要不我去别家看看。”薛成龙肯定是要好白菜,要不没法跟大师傅交代,所以才将了农户一军,意思让他把女人赶走,省了在这碍事。
“卖!肯定卖!”农户对薛成龙笑嘻嘻的说着话。回过身就把他媳妇推走,而且是一个巴掌把他媳妇打到屋里。
“你个败家娘们!说了多少次了,让你进屋!进屋!还在这磨什么牙!我的话都不听了。老二,别让你妈出来,净TM的坏事。老大,你过来帮着看称!”这一巴掌把大家吓了一跳,这农户脾气还是很大的。
农户媳妇哭哭啼啼的抽噎起来。“我不就是想多卖点钱么!我有错么!”
农户走过来,让他大儿子过来帮忙拔白菜,留下好的那一部分。
“大哥!这~”薛成龙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让农户直接动手了。
“别管她!成天叽叽歪歪的。当时挖地窖的时候就唠唠叨叨个不停,说挖地窖白费功夫。现在能卖上高价了,还不知足,就是欠收拾。我们弄我们的。”农户自己还火的不行,对他自己的媳妇早有不满。
他的的儿子和薛成龙对视一眼,也都不说啥了,开始扒白菜帮子,挑好的留下。
肯定不够,农户又让他儿子去背了些白菜上来,这样才凑够一百斤。
“一百零六斤,这驮筐和被子是五斤半,这白菜是一百斤零五两。你看十块钱零五分,你看对不对!”薛成龙把钱付给农户。
“儿子,对不?是这么算的不?”农户对于这么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还让自己的儿子去算。
他儿子也不太聪明的样子,拿起棍子开始在地上做加减乘除。薛成龙也是服了,这基本上都是整数,算起来这么费劲么!不过,薛成龙也不打扰人家算账,毕竟算错了自己还得费劲给他们重新算。
“爸!是十块钱零五毛。”算了半天,还是算错了。
“大哥!还有这孩子。你看看啊!~”薛成龙就开始给两人上加减乘除课,让他们知道他们算错了。
费了一些口舌,农户终于明白了。
“你个死孩子,学都上哪去了,这都能算错。”农户开始数落自己的儿子。
“这是十块零五分,你数一下。”薛成龙从兜里数出十块零五分,拿出来当着他们的面数了一遍,把钱交给农户。
“啊!我数数!”农户开始数钱,数了几遍都差了一毛两毛的。薛成龙都服了这农户了,但也只能无奈的挠头。
农户见数了几遍都数不清楚,就把他媳妇叫了出来,他媳妇抹着眼泪出来算账数钱。他媳妇还别说,算账数钱真是一把好手,一下子就数好了。
“一分不差!”农户媳妇点点头,认可了钱数。
“那大哥!你带去去老刘头那看看土豆呗!”薛成龙这个时候提出让农户领一下路。
“没问题!”农户爽快的答应了。
农户接过他媳妇递过来的钱,直接揣到他自己的兜里。想了想,又从那一叠的钱抽出一张一块的,一张五毛的和一张五分的,递给他媳妇。
“拿这个钱去代销点买的花生、罐头啥的,再买一瓶散酒,等会我回来要喝点,剩下的给孩子们买的糖啥的。”说完就帮薛成龙推车去了老刘头家。
老刘头家确实说话和东北人不一样,说话又快又利索,就是长的有点矮。薛成龙觉得自己已经够矮了,可是和老刘头他们家的几个人比较起来,还高出半头。
薛成龙在东北人里面已经算是比较矮的了,上学工作站队形的时候都是站在第一排,他都已经认命了,没成想这老刘头比自己还矮。
不过,咱是来买土豆的,其他的事情都得放一边。
老刘头知道薛成龙是来买土豆的,一开始还不想卖。
“不卖!这都是留着自己吃的。”
“老刘头,你一地窖都是土豆,你吃的完么!每次秋天的时候都要扔一半的土豆,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啊!”农户这个时候开始帮腔。
“我愿意!”老刘头脾气挺倔,就是不卖。
“我记得你今年比去年储存的还多,你留着下崽啊!”
“我愿意!”老刘头其他的不会说,就只会这一句了。
这个时候屋里出来一位更年长的老爷子。
“你愿意个屁!有人收,你还不卖点,你还想不想让这一家子过日子。都跟着你受穷啊!”这位老爷子果然一言九鼎,这老刘头立马就怂了。
“卖卖卖!都卖它行了吧!”
“老人家!我一次就买一百斤,以后会一直买,一次性买不了那么多。”薛成龙赶忙解释自己可买不了太多,一次只要一百斤。
“多少钱啊?”老爷子开口问价。
“七分钱一斤,一次要一百斤。”薛成龙赶忙把价格报出来。
“七分钱,也行吧!卖了!”老爷子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老爷子你看,你这有没有萝卜啥的,我也想收点。”薛成龙看天色也不早,怕小张干部早早回来,所以看看他家有没有萝卜。
“萝卜!我自己种了点白萝卜。白萝卜是什么个价?”
“二分钱一斤。”这价格已经挺高了,要是在秋天这白萝卜也就是一厘钱一斤的货色,不过谁叫现在是大冬天,还快临近春节了,就是统购统销这白萝卜的价格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行的!你要多少?”
“二三十斤也行!五六十斤也可!看你这有多少?”
“我这有两百多斤!你都要么?”
“那个~!要不,我先称三十斤吧!”
于是,薛成龙给了老爷子七块六毛三分钱。老爷子拿出算盘,一阵的拨拉,算出来的也是七块六毛三分。
原来,这老爷子以前是个账房,算盘打的那是一流的。通过谈话,这老爷子这有四千斤的土豆可以卖,跟农户家的白菜差不多的斤数。薛成龙通过谈话还知道,其实他家原先是做土豆粉条的,所以年年种土豆。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做粉条。老爷子有个亲戚在鹿岛,他的这个亲戚做粉条,如果买粉条的话可以去鹿岛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