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小山沟创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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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剪头发

    把薛母安抚好,薛成龙到小屋和薛父一起睡了。

    小屋因为是背阴,现在才烧的火,这温度还没起来,感觉比大屋冷。

    没招!本身薛母就睡不着,刚刚薛母又和薛父吵了一架,薛母就更睡不着了。薛成龙和薛父还爱打呼噜,更不能在大屋睡,薛成龙和薛父还是安心的呆在小屋吧!

    被褥都铺好,之后是把衣服盖在被子上,这样还能暖和点。

    到了后半夜,薛成龙就被冻醒了,实在是太冷了。小屋好几天没烧,墙壁啥的都是凉的,等炕凉了以后就更凉了。

    薛成龙愣愣的看着漆黑的屋顶就陷入了挣扎。一个声音在说,赶快睡觉吧!睡着了就不冷了。另一个声音在说,既然已经醒了,起来起来架火,把炕烧热乎了再睡。

    就这样挣扎了十多分钟,还是窸窸窣窣的穿起衣服,拿着手电筒把煤油灯点着。为了省电,又把手电筒给关了。

    起来了,先在屋里往尿桶里撒泡尿。千万别笑话农村人在屋里撒尿,这是有原因的。主要还是冷,冷的没有人敢在大晚上去屋外撒尿。

    要知道起夜的人一般只是披个衣服就去撒尿,穿这些衣服到东北冬天的屋外撒尿,那跟找死没啥区别。

    所以,只要是东北农村家家都有一个尿桶,晚上拎屋里,早上拎出去。

    薛成龙先舒服的撒泡尿,之后就是去架火。

    外屋地备的有柴火和引子,这柴火一个是方便早上生火做饭,另一个就是方便晚上谁感觉冷的话再烧一灶坑火。

    既然已经起来了,薛成龙把大屋和小屋都生了火,这才回小屋睡觉。

    薛成龙这个时候就在想,是不是该把窗户再蒙上一层塑料布了,这样能更暖和些。别说,这事还真可以,这大棚的事情可以先等等,但是这屋子里这么冷,自己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就这样薛成龙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早上的时候,薛成龙还怕两人又打起来,专门留心观察。薛父薛母两人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薛成龙见两人确实没事了,就把昨天和小张干部说的柴火的事说了,并说了今年的柴火号的钱没变,明年再涨。

    薛母的意思是这柴火号涨的幅度确实有些吓人,两块钱的柴火号直接涨到五块,确实有些夸张。

    薛父的意思是没涨也好,还是按照以前的老规矩做就行。

    这几天闲着,薛父的意思去地里看看,想着看看怎么弄些农家肥。

    可是这地都冻的邦邦硬了,还有厚厚的一层雪,看了就能有啥用!

    薛父的意思是看看地里雪厚不厚,看看明年的墒情如何。

    地里没有肥,墒情再好也没啥用。这地里没有肥,明年翻地也没啥用。

    今年秋,人家的孩子都四处捡粪。自家哪有这个时间,三人天天除了编筐就是编筐,根本抽不出时间干其他的。

    听说县里是有卖化肥的,但到了乡镇就没啥剩下的。小老百姓根本买不到,所以这化肥就不要指望了。

    粪肥这玩意愁也没办法。有牛羊的,人家把粪都攒着自己用呢,肯定不会卖!

    这个粪肥的事,还是别想从村里牛羊粪肥上打主意了,这些粪肥都名花有主了。

    还是想点有用的。

    比如扒苞米。

    家里的苞米面都快吃完了。得扒点苞米去公社磨面了。

    这些天,天天编筐,这苞米面的消耗特别快,再加上学徒有时候也在薛成龙家对付两口,这苞米面消耗的更快了。

    如果再不拨点苞米磨面,三人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这拨苞米也是挺无语的活,因为手工扒苞米粒特别耗时间。手工给苞米脱粒就是拨苞米,也叫搓苞米。

    这扒苞米是把苞米从苞米杆上扒下来,再把那层皮给撕下来。

    为了加快扒苞米的速度,一般都是找个粗的大洋钉,绑个鞋带套在手上,这样可以用洋钉的尖头将苞米皮戳破,然后就好扒了。

    只不过这是秋天的活,早就已经干完了。

    冬天的活是拨苞米,就是搓,把苞米粒搓下来。

    这苞米得先用洋钉将一串的苞米粒给顶下来,有了一排的空位,这样就好搓了。

    薛成龙因为学过修车,就弄回来一套工具,其中就有一个大号螺丝刀。这螺丝刀的刀头刚好和苞米粒差不多大,用螺丝刀替代洋钉,这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而且螺丝刀还有粗粗的把手,干起活来更舒服,更不易劳累。

    照理说顶这一串苞米粒的活应该是非常累,也非常慢的。

    但有了这个工具,速度那是相当的快。

    有时候就是这样,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了更顺手的工具,这速度自然就提上来了。

    装好三麻袋苞米,薛成龙和薛父就去公社磨面去了。

    还是有车好,拉着三麻袋苞米轻轻松松的。如果搁以前只能蹭别人家的车,要不就只能挑担子去磨面。

    挑担子那是真累,不但累,还疼,肩膀疼。

    薛成龙是最惨的,因为不知道是不是人体结构出了问题,薛成龙的肩膀是塌着的,挑扁担的时候就像压着筋一样,弄得脑袋疼。

    所以一般情况下,薛成龙挑扁担的时候就在肩膀上垫个毛巾,而且还不能担重物,要不压得筋疼。

    大家看薛成龙每次担水肩膀上都垫一块毛巾,更加做实了薛成龙就是个懒货,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没办法,人体结构天生就是如此,人家笑话也很正常,也就忍了吧!

    拉着车子到了地,就开始磨面。

    因为磨面工具的问题,磨出的面有一半是苞米面,有四分之一是大碴子面,还有四分之一是苞米皮、苞米糠。

    照理说还是应该养鸡,要不这些糠就可惜了。

    果然,回来后,薛母就张罗着养鸡。

    这些苞米糠自己吃肯定是不行,毕竟还没逼到那个份上。

    早些年,确实有人吃苞米糠的,那时候人饿得都不行了,跟猪抢吃的。有些地方都把猪槽子上糊的糠都戗下来,熬成粥给大家填肚子。

    但是在东北,这糠还是留着给猪羊、鸡鸭吃吧!咱东北啥都缺,就是不缺这粗粮。

    馒头或者大米饭可能吃不上,但是这苞米面必须管够。

    管够的意思也可能是吃的够够的了,天天吃苞米糊糊、苞米饼子、大碴子,是个人都吃够了。就是薛父其实也不想吃了,所以薛父用了一麻袋的苞米换了一面口袋的白面。

    到什么时候都是白面贵,所以一麻袋苞米换一面口袋的白面算是正常的交易。

    当薛父把这一袋子的白面放到薛母面前的时候,薛母看着这白面愣神。

    薛母连忙把面口袋拎到跟前,把系口的绳子解开,敞开口袋,用手在面捻了捻。

    “这面有点黑啊!”

    “有的吃就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薛父对薛母吹毛求疵的做法有些小意见。

    “我就是看看换的亏了没。这次换的没有上次白。”

    “里面肯定是掺了些黑面,不过我看了没有麸子。”

    “那就行!今天晚上吃发糕,剩下的面留着慢慢吃。”薛母拎着面口袋就进屋了,那些苞米面瞅都不瞅。

    发糕是由白面和玉米面一起发酵之后蒸制的是一种食品。这种食品膨大,软乎,比玉米面饼好下咽。如果发糕里面再放些糖精,这发糕会有甜味,特别受大家的欢迎。虽然是白面和玉米面的两掺,但也算是改善生活了,薛成龙当然欢迎。

    薛父和薛成龙把这些苞米面和大碴子就背到仓房。

    这仓房就是树枝子夹杖子抹上泥弄的墙,房顶也是茅草,四处漏风。这里别说防耗子了,就是鸟都不防。所以,家里的粮食都是放在仓柜里的。

    这算是家里最好的东西了,不知道啥木头做的,可以防虫,也能防老鼠。

    粮食都放好,把身上的灰都打扫打扫,就是开始吃早上做好的饭菜。

    家里一般都是早上做好两顿的饭,中午就是溜饭。晚上熬锅粥,吃点咸菜就结束了。

    薛成龙幸福的等着晚上吃发糕。

    果然,晚上薛母蒸了发糕。

    发糕是苞米面和白面混合发酵后蒸制的面食,甜丝丝的。吃腻了苞米饼子,再吃些发糕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按薛父的意思是明年家里的地全种上麦子,以后白面馒头随便吃。

    薛父想啥薛成龙不管,他现在想的是弄柴火号挣钱。

    这柴火号,就是林场允许你到林场弄柴火烧的凭证。

    其实,村里村就在这林子里面,到前后山弄点柴火就够用,村里人从来不用柴火号,都是上山弄点柴火就够用了。

    今年自家去林场去买柴火号,主要是为了赚钱。

    三木拐这三个村不需要柴火,但检查站后面的几个村需要,这柴火也就能卖上些钱了。

    三木拐处的林业检查站管的就是木材的运输,所以后面的几个村只能偷偷的弄些柴火,但根本不够用。

    这几个村的人就不乐意了,离林子这么近,最后冬天还没有柴火烧肯定要闹的。

    所以这柴火号就应运而生了,只要交纳两块钱你就可以拉一牛车的柴火,解决了附近村子冬天取暖的问题。

    薛成龙就想从中赚个差价,赚点劳务费,主要还是为了多赚些钱。

    卖土篮子的时候,知道大荒地那一架子车柴火五块钱。

    是一架子车,不是一牛车,也就是说一个柴火号能拉一牛车,相当于三架子车。也就是说一个号能得15元,去掉2元的号钱,能挣13元,这可是挣钱的好途径。

    当然了,冬天拉柴火那是既受冻又受累,挣的就是辛苦钱,而且是最苦最累的辛苦钱。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生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其实以上的都是手艺活,比这三苦更苦的活计多了去了。

    这上山拉柴火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只要能挣钱,累死也值当。主要是家里穷怕了,不想再穷下去了。

    虽然明年这柴火号会涨到五块钱,那也是明年的事,今年先把钱挣了再说。

    薛成龙截留的鸡蛋就是为此准备的。上山伐木、搬运、运输都是重体力活,尤其是在雪中行走那真的是要使出全力了。所以这些鸡蛋就是保证重体力营养的,要不只吃苞米饼子、窝窝头根本就顶不住。

    还有这贩卖木材这事必须得晚上干。后半夜最好,一般情况下检查站晚上不拦拉柴火的车,白天检查的严。

    尤其是检查杆晚上一放,大车过不去,只有他们这种架子车能过。

    当然如果被抓了,塞包烟,其实也能蒙混过关。

    以上的行为是为了省那柴火号,毕竟那也是两块钱。

    但是为了长长久久的干这事怎么也要买些柴火票。如果真查柴火票,咱真的有,总归是安全些。这都是以防外一的手段,也是为了防止小人告密的必要措施。

    如果被查到没有柴火号偷运柴火,那不但要被抓,还要罚款。

    这时候被抓不但受苦,还要受打,那些公安从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这个也能忍,最不能忍的是罚款,最轻的罚款都是五十元。

    这一年累死累活能挣多少钱,全交罚款,家里不得喝西北风,所以肯定要备用一些柴火号以应付罚款。

    这两天没事,薛母就开始张罗给薛父薛成龙剪头发。

    薛成龙和薛父的头发已经好长时间没剪了,都已经很长了,已经到了不得不剪的程度了。在这之前薛母先自己把头发给剪了。

    这个时候的女士剪头发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剪刀把以前的麻花辫剪成马尾辫,薛母把剪刀递给薛成龙,让薛成龙动手剪辫子。

    “妈,真剪啊!你留这么长的头发不容易啊!”

    “剪了!长辫子留了十几年了,梳个头费劲的要死,洗个头也要半天才能干,剪了利索了。”

    “真剪啊!”

    “这么磨叽呢!”

    “我是怕你后悔!”

    “有啥后悔的!麻利点。对了,剪齐点,别弄得豁豁叉叉的。”

    “那行!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得了薛母的指令,薛成龙就开始剪薛母的头发。

    咔嚓咔嚓!几下子剪下来。然后再用剪刀修剪修剪,就成了。

    薛母拿着镜子看了又看,很是满意。

    “还是俺儿子剪刀好,剪的齐刷刷的。”

    薛母这个时候去拿剪下来的辫子,用头绳给系上。

    “妈!你还把头发系上干啥?你还留着做纪念啊!”

    “你个家伙!不知道这辫子能卖钱吗?”

    “辫子还能卖钱?”

    “真是少见多怪!你没见过吗?”

    “好像真有收头发、收辫子的。”

    “告诉你,不但辫子能卖钱,就是马尾巴也能卖钱。不信,你问你爸。”

    “这东西能干啥啊!”

    薛母看薛成龙啥都不懂,就给薛成龙解释。

    “你知道唱戏的不?”

    “知道啊!唱戏用的夹头发和假胡须都是头发或马尾巴做的。”

    “哦!这么回事啊!我以为是他们自己的头发和胡须呢!原来是从别人那买来的。”

    “你以为呢!”

    “那你也不用这么小心啊!还用红布包起来。”

    “你知道啥啊!这辫子老值钱了,弄乱了人家就给不上价格了。”

    “这能卖多少钱?”

    “起码得二十块钱。”

    “多少?二十块钱!”

    “我这头发可是留了十几年了,这么长的头发可是不好找,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都赶上咱们以前一年的收入了。”

    “现在你知道为啥那些大闺女小媳妇都留大辫子了吧!好多都是为了卖辫子换钱。”

    “妈!你这是打算去哪卖?”

    “明天你去镇里帮我卖了就行了。金斗,你赶快过来,我给你也剪发。”

    “我不剪!”薛父很干脆的拒绝剪发。

    “一起剪了。到时候一块把这些头发卖了。”

    “男人这么短的头发也能卖钱?人家收吗?”薛成龙对那些人还收碎发很是奇怪。

    “收啊!就是便宜些!你们两个头,顶多给几毛钱。”

    薛父听薛母正好一起把头发卖了,就不情不愿过来剪头发。

    “你剪的熊幌子,豁豁叉叉的,就跟狗啃的似的。”薛父表达心中的不满。

    “你在外面剪头发还得一毛五呢!我这个不要钱,你还不愿意啊!”

    “你那技术,倒找钱也没人用。”

    “不愿用,我还不愿意剪了呢!”这个时候薛母已经给薛父剪了一半了,这时候撂挑子了。

    “赶快剪,剪了一半了都。”薛父这个时候急了,这个样子真的没法出门啊!

    薛成龙看了薛母的手艺,也有些发憷。薛成龙这个时候想起来了,薛母的剪发手艺那是相当的差,差到啥程度?差到你可以看到错落无序的层层叠叠的剪刀印。

    薛母剪的头发,起码要长半个月才能掩盖过去。

    等剪完了,薛父照镜子。

    “你剪的啥玩意啊!这怎么出门!”

    “有啥见不得人的。长两天就好了!”

    “龙,你别让你妈剪了。一毛五么!你还是去镇里剪吧!”

    “一起剪了呗!”

    “你儿子还要娶媳妇呢!剪成这个样子多难看!”

    “那行吧!龙,你赶快去弄热水。我都烧好水了,洗个头吧!”

    “妈!我觉得也是去镇里剪的好,你这手艺。我剪一次,都得苦一次。”薛成龙也调侃起来。

    “去去去!洗头去吧!”

    薛母和薛成龙洗完头,让薛父去洗头去。薛父死活不去,就是不洗。薛父只是用笤帚把头发渣滓好好扫了扫,带上帽子就去别人家了。

    “这死老头子!洗个头就跟要他命似的。不洗头,弄的枕头黑漆漆的。这剪了头也不洗,这枕头上有净是头发渣滓。”薛母埋怨道。

    “这又不怕磕碜了。又去人家卖呆去了。”薛成龙也附和起来。

    磕碜,就是难看被人笑话。卖呆,就是看热闹。这里指的是去牌局看热闹。

    东北的冬天没啥活动,不是一块唠嗑就是一起打牌。

    薛父是那种打牌老是输的人,输上两把他就心疼钱了,就不打了。之后就是全程卖呆,直到牌局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