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集市上的事
这位大哥的钱找不到了,翻遍的衣服兜、裤兜都没找到。
旁边有人提示他。
“是不是揣兜的时候把钱带出来了掉地上的,回去找找。”
“没有!我买完斧子就没动钱。妈蛋,肯定是让人给偷了。”
“不能吧!最近都是进去那么多人了,还有人偷盗?”
“咋可能没有。这种人啥时候没有?”
“大哥,丢了多少钱?”
“十八、九块。运气咋这么背,这是我买大锅的钱。偷钱的人不得好死,走路被车撞死,喝水被水呛死~”
大哥被气坏了,什么难听骂什么,诅咒小偷不得好死,生孩子没屁眼。
大家都恨小偷。小偷小摸的人在农村是最招人恨的,如果遇到都是打个半死扔到臭水沟里。
薛成龙先是吃惊,这集市上就开始有小偷了,以前咋没注意。其实,那是以前没有小偷注意他而已,原先的他身上没有半毛钱,小偷可不会光顾穷光蛋。
之后,就是劝慰这位大哥,让大哥再想想,是不是他忘记放哪了。
再然后就是看热闹。看啥热闹呢?是看大家一起声讨小偷的热闹场面,乡下人把所有的侮辱性的词汇那是发挥的淋漓尽致,让薛成龙是自叹不如、甘拜下风,当然他也没有放过这个学习的机会。学习这些骂人的话,备不住啥时候就能用上呢。
最后就是惊悚。
因为,薛成龙习惯性的护住放钱的裤兜时,摸到了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
“草泥马!”
薛成龙立马就觉得不对了,这不是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手,那就是说明是别人的手。谁会把手放进别人的口袋,不用想,肯定是小偷。这个小偷也是大胆,趁着看热闹的人多,偷到自己头上了。薛成龙也毫不客气,一只手扣住这个小偷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土篮子就往后面那人脑袋上拍,直接把那人拍倒。
“小偷在这呢!草他妈的,还想偷我,被我抓住了。”
这人爬起来还想跑,薛成龙一脚踹在这人后心,这人又摔了个大马趴,扑倒在地上。
那位要买土篮子的大哥见这人是小偷,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猛地冲上去就骑在这人身上,狠狠的打了起来。
薛成龙退到一边,赶快把兜里的钱拿出来,见钱没有丢,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把打人用的土篮子捡回来,其他的土篮子也被他挪了个位置,怕那些过来打小偷的人把土篮子给碰乱了。
那位大哥是真下死手啊,拳拳都使出全力,一点都没留手。
“草泥马,是不是你偷的钱。妈的,这可是我一家好不容易攒的。我让你偷,我让你偷。”
现在啥人最可恨,当然是小偷,因为很多人都有被偷的经历。
所以,这位小偷不但被这位大哥打的很惨,也被围观的人一起打。真的是非常惨了,被一群人围殴,连呼救的机会都不留。
被偷的那位大哥在那人找出一卷被橡皮绳的钱。
“还真特么的你个瘪犊子偷的,打死你个王八蛋。”
这位大哥把钱装好,还拍了拍装钱的兜,认为安全了,又过去对这个小偷拳打脚踢。
“打死你个小贼。啥都偷,你咋不去死。”
这种骂声很大,都是那些打人的人边打边发泄自己曾经被偷盗的不满。
这些人打的起劲,薛成龙和外围的看客也跟着凑热闹。
“别打了,别打了。这家伙咋不动了。”
打人的里头有头脑清醒的,见这小偷不动了,以为小偷被打死了,赶快拦着大家别打了。
大家都是乡下人,都不想吃人命官司,都有些惧怕的退了开去。
这个时候薛成龙就看这小偷的身形咋这么熟悉,还别说,这真的就是熟人啊!
“王老二。你妈的,本村人你也偷。”这不是本村的那个爱小偷小摸的那个家伙么!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连本村都偷,打死了算了。
有个人怕闹出人命,就自告奋勇的去试探这人的鼻息,看是不是真让大家打死了。
那人刚伸出手,王老二一个鲤鱼打挺,就要往外面跑。
大家这个时候反应过来,赶快去拦截这个家伙。可惜,这家伙是个惯犯,咋可能被人抓住,直接像泥鳅一样就跑的没影了。
有个人已经把他的腰带拽了下来,还是让这个家伙跑了。
那位大哥也是追之不及,在那破口大骂。
骂累了,大哥就回到薛成龙这。
“哥,钱找回来了。恭喜了啊!”
“找回来了。幸亏你抓住了这个小偷,要不我的钱也回不来。”
“我也是碰巧。这家伙正在摸我的兜,正好让我抓了个正着。”
“那也得谢谢你了。对了,这人是你村的。认识?”
“看错了!有点像我们村的那个混蛋。不过不是,我们村的那个是个小矮子,比我都矮一截。这人只是和我们村的那人长的像,我是一时之间认错人了。”
其实,这人就是村里的那个小偷专业户,可是都是本村人,这种事还是不要往外面说了,影响不好。
“真不是?”大哥明显不信。
“我村得那人只敢小偷小摸,没有到集市里偷东西的胆子。”
虽然薛成龙这么说了,但大哥明显不信。只是,大哥看手里的钱失而复得,就没有深究。
“草泥马的,幸亏是找回来了,要不得被老婆子骂死。这小偷,别让我见到他,见一次打一次。”
“找回来就行!我也差点被偷,现在这个小偷真特么多。”
“也幸亏你发现了,要不我的钱也回不来。”
“赶巧了!要不是我正巧去摸兜,也发现不了。”
“草,吓死我了。给,一块。我的那俩土篮子呢?”
“这呢!我专门给你放好了。”
薛成龙收了钱,直接揣进兜。
一块钱一对还挺好的,不用找零,薛母给的零钱都没动。
有了这次经历,薛成龙知道这钱揣兜里都不能放心。现在小偷太多了,专门偷这种做生意的。
看来回去得让薛母给自己缝几个暗兜,再有就是以后在家放钱也要隐蔽点。这王老二越来越猖狂了,说不定就跑自己家里偷了。
薛成龙把土篮子又挪回原来的位置,要不挡路。刚刚的位置,地上咋有个东西。好像是根用布条缝制的腰带,不知道是谁的,薛成龙就顺手捡了起来,想着绑个东西用来绑的东西啥的挺合适的。
拿到手上感觉份量不对,有点沉。看了看,这腰带没有湿啊,也没有那种厚厚的油垢,干干爽爽的一根,咋就这么沉呢!
不过,薛成龙也没在意,顺手就揣兜里了。
小插曲过去,照例卖自己的土篮子。
来买的人都嫌弃土篮子小了点,装不了多少东西,不过最后大家还是买了一对、两对先用着。
用他们的话说,总比没有强。
他们告诉薛成龙,下次集市里他们再来,给他们留大的土篮子。
薛成龙满口答应,但心里则说,那得看你们能不能抢到了。
今天来的这么晚,集市早就开了。还有薛成龙开的价格已经很高了,一块钱一对的土篮子,在以往都没有这么贵过。但是从今天的销量来看,这土篮子还这么抢手,说明大家需求旺盛。那下次集市里肯定卖的更快,这东西就是手快有,手慢无。
再说,他们又没交定金,薛成龙凭啥给他们留。
其实大家都是嘴上说说,他们也知道薛成龙不会真的给他们留着,也知道薛成龙只是嘴上应和。但是他们就是想得到肯定的答复而已,让他们自己安心罢了。
这些人下次赶集肯定会早早的过来,就怕薛成龙把大土篮子卖完了。
好不容易把小胯篮卖出去,薛成龙心里就想着,以后还是编大土篮子为好,小胯篮编着费劲,卖着也费劲。有这卖小胯篮时间都能再编几个土篮子了。
薛成龙看看太阳,这太阳已经在正南方向了。
黑龙江的太阳很有意思。夏天的时候,太阳基本上是在正东升起,升起的地方可以认定是东方。中午的时候骄阳似火,太阳就在天空的正中间,人的影子就是一个小点,晒的头皮都疼。落日的地方基本上就是正西了。
而冬天,这太阳是从东南边升起,正午的时候太阳在正南,落日的时候太阳在西南,基本上这太阳就在南边转悠。
现在已经深秋了,这太阳在正南,说明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时间也不早了。
薛成龙正准备撤摊,市场的管理员径直走了过来。
“同志!交一下管理费。两毛。”
“这不是我们乡下的集市么!怎么还要交钱?”
“不论是哪的集市,你都得交管理费。”
“同志,你看,我就是卖点东西混口饭吃,我来的晚,也没占用多少时间。我现在就走。交一毛行不?”
“别废话。两毛,你再啰嗦,我就给你开罚单了。那可不是两毛的事情了。”
“行行行!同志!我们乡下人,卖个东西不容易!真的没挣多少钱。”
“别在这哭穷了。以为我没看到,你的土篮子卖的最好。一对土篮子不止五毛吧!让你叫个两毛怎么都磨磨唧唧的。”
薛成龙怕管理员等急了,从兜里数出两毛钱,递了过去。
“这也是我们好几口子编了半个月的,卖了钱过年用。我们也不容易。”
“拿个钱这么费劲。下次早点交。”
管理员拿过钱,交代薛成龙两句就匆匆走了。
最后薛成龙还是向市场管理员交了两毛钱,这就是管理费,必须交纳的。
其实薛成龙也是想要躲掉的,但是人家都在薛成龙面前溜达过好几次了,躲是躲不掉了,早就让那人认个脸熟。再说如果躲了没交,咱下次还来,到时候再让他逮住,那就不是三毛、两毛的了,那是要去他们那里受批评教育的。备不住给你几脚、几拳,那就不值当了。
生意人都要以和为贵,咱现在也算是个生意人了,有些规矩咱必须也要守。
最重要的是已经卖了钱,腰包有钱,交两毛钱也不算啥。
为啥薛成龙还磨磨唧唧的不想交呢?还不是这管理员都是看人下菜碟,看你挣得多就让你多交钱。有时候这管理费两毛也行,五毛可也,让你交一块,你也拿他没办法。
薛成龙经过长时间的总结,对付这些管理员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穷,坚决不承认挣到钱了,让他收个最低费用就行了。
现在土篮子都卖完了,左右也无事,薛成龙也去牛马市里看看,一个是找薛父,一个是也看看现在的牛价是多少。
相比于牛,薛成龙更喜欢拖拉机。小时候放牛都放抑郁了,真的不想再找那个不自在了。
为啥放牛放抑郁了。
因为,这牛不听话,尤其是看你是个小孩,这些牛就欺负你,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让它向东,它偏向西。碰到倔牛,那真是打着不走,赶着倒退。
薛成龙小时候伺候这些牛是伺候的够够的,真的再也不想碰牛了。
但是,薛父对牛是情有独钟,早早就过来逛牛马市,他也就过来看看。
他不是过来阻止薛父买牛的,只是进来看看,这牛到底多少钱。
为啥薛成龙不是阻止薛父买牛的,那是因为家里其实就自己兜里这些卖土篮子钱,根本没有买牛的钱。
现在的猪肉是最贵的,其次是羊肉,最便宜的肉就是牛肉。现在的牛肉比鸡肉都便宜。原因很简单,因为牛肉是最瘦的一种肉,都是瘦肉,没有一点油水。
现在的人肚子里都没油水,卖肉都喜欢买肥的,起码得肥瘦相间。在城里那些副食品商店里,就经常发生售货员把瘦的猪肉卖给顾客而发生吵闹的事情。
这牛肉因为最瘦,大家对它就不太热衷,从而价格就一直提不起来。
但是你别看肉不贵,但是活牛却不便宜,比猪可贵多了。
这个说的有点多了,咱们看是去看看牛马市吧!
牛马市场,也就是卖牛马的地方,其实就是牲口市场。
这牲口市场的叫法特别多,有的地方叫骡马市场、有的地方叫牛马市场、有的地方叫牲口市场、有的地方叫牛市,什么样的称呼都有。所以对这牲口市场称呼的变化,大家也别在意。
薛成龙看前边都是同村的,就走过去和他们胡咧咧起来。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还是能聊几句的。主要内容是谁家孩子有出息,谁家媳妇长得俊,谁在家里的地位高。薛成龙也就是听一听,他自己还没结婚,其实没啥共同话题。
薛成龙现在想的就是赚钱,想着怎么把家里的生活搞好一点,对结婚的事还没有太多的想法。
有想法有个屁用。
曾经自己心里也有心仪的女孩子。就学的时候有位叫迟佳的女孩子,是那么的美丽,虽然她脸上有些麻子,但一点都没有遮住她的美丽。后来人家考上了大学,再也没见过,具体考到哪里他也不知道。
到农机站,他自己也看中了一位农机公司的女售货员,这女孩特别的泼辣,经常和顾客吵架,根本就不让人。他自己只知道她叫大霞,大家都叫她大霞,估计是叫什么霞。
没等薛成龙主动去接触,人家就结婚了,相夫教子去了。
想想自己以前也暗恋过,也想过结婚的事情,但是现在自己穷的叮当响,还是先绝了这个念头吧!
真是越想越难受。
要说不想结婚,那肯定是假的,只是自己条件有限,等手头宽裕些再说吧!
这个时候村里的这些家伙从他们自己的口袋里拿出烟,一个个的开始抽了起来。这些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钱太多烧的荒,一个一个的抽的还都是卷烟。抽就抽呗,还让来让去的。
他们也让了一根给薛成龙,他们也知道薛成龙不抽烟,也就是举着烟在薛成龙的眼前意思一下。看薛成龙拒绝了,他们就自己抽起来了。
大家其实平时抽的都是旱烟,也就是出门赶集才带着成盒的卷烟。
这种卷烟也就是旱烟用纸张卷起来而已,算是最差的一种,根本没经过烘烤,也只能算卷烟,不能算香烟。
这烟叶东北也是有种植的,基本上也不烘烤,晒干了直接卖的特别多。集市里上有好几个摊位就是卖这种烟叶。这种烟叶直接捏碎,去除烟叶的梗子,用报纸一卷就行了。
薛父就是这么抽烟的。
其实摊位上还卖烟丝,烟丝就是烤制的烟叶,价格自然就贵不少,薛父他们基本上舍不得买。远远的就能看到薛父和那些人都是抽的烟叶,不是烟丝,因为烟叶冒的是蓝蓝的烟,还特别的呛人。烟丝冒的是灰色的烟,还带有一种发酵的香味。
品质不同,价格就不同,老农民抽烟也是图便宜,基本上都抽烟叶。
薛成龙还是和自己的同龄人在一起,听他们吹牛皮。
东北人其实把吹牛皮叫侃大山,就是神侃胡吹的意思。不知道为啥,东北人总是喜欢吹牛皮。当你听他们吹皮的时候,千万别进脑子里,因为他们的话基本上没啥可信度。
比如,有人说去过京城,其实他也就是到城里过做些零活,肯能市里都没去过。有人说自己亲戚在城里是个干部,其实他亲戚其实就是个临时工。有人吹他能力大,说有事吱一声,其实等你找他办事的时候,他自己都犯愁。
所以在东北,你见到有人侃大山的时候,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
当然,大家谈论明年好好种地,多多挣钱,给老婆孩子买件新衣服,买些好吃的时候,那就是真的了。这个时候你可以选择性的听一听。
为啥要选择性的听一听?
因为,没事到集市里上乱逛游的人,除了是真有事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和薛成龙原先一样好吃懒做,再加上爱凑热闹的人。
这些人八成都没把心思放在种地上,只想着吃好、喝好,对老婆孩子好也都是顺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