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院子外，林云抬头瞧了瞧天空，不知为何，今日天灰蒙蒙的，雾气比往常更加浓厚，压着胸口一股气漂浮不定。

    “吱呀！”身后院门轻轻推开，林云转头，见是李思，便问道；“怎么样了？”

    “听老爷子说，那小子精神多了，不过不肯见人，倒是隔着房门断断续续地说了那晚的事情，不过他只是看到袭击的身影，但是没看到脸。”

    “那就是人了。”林云闻言，打定主意，道：“不等了，直接去顾家吧。”刚走几步，又问道：“后来，顾朝夕、顾作玉来过吗？”

    李思脸色低沉摇摇头，又问道：“是顾家？”

    “事情没到最后，还不好下结论。”说着，林云忽然一声冷笑：“不管是谁，希望他们不要太出格地好，不然...”

    一炷香后，二人到了一处稍显破败的院落，院墙灰旧苔藓攀爬，正中的朱红大门漆已黑了大半，漆皮掉落，似衰败之象，一个守门的侍从都没有。

    “顾家就是这样的？”林云咋舌。

    “奇怪，那日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守卫都没有？”

    林云心中突然涌出一个想法，心一沉，忙道：“进去看看。”

    跨过门槛，二人就发现了不对劲，院子里安静，异常的安静，一点人声都没有，偌大的院子里一丝踪迹也无。

    二人对视，心里一沉，分开仔细地查探院子，竟一丝人踪也无，只几处隐秘的地方倒了墙，几处地面胡乱掩着土堆。

    等到汇集时，林云神色阴沉，怒气翻涌，见李思跑来，沉声道：“怎么样？”

    “一个人也没有。”李思瞧着林云脸色，低声：“血腥味也没有。”

    “哈哈，好好好！”林云大笑几声，忽地一脚踹下，地面顿时四分五裂，胸中一股恶气再也藏不住：“去祭典，这次不管什么劳什子的祭典，全给我拆了。”

    李思被吓得不敢吱声，跟着林云一齐去了。

    心中被怒气笼罩，跑了半炷香，林云才发觉李思落在远远后面，这才收起情绪，低声道：“着急又如何？我不过这般能力，各自有各自的命。”

    刚慢下脚步，忽觉远处阴暗处一团黑雾出现，一道熟悉的透明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你？”林云一个尖锐的目光射去，道：“几日未见，以为你早就去了轮回，没承想还在这里打转。”瞧着恶鬼飞舞的脸皮，忽地想起那个在祠堂前死去的人，冷笑道：“祠堂前那人，是你杀的？”

    “你以为是我杀的？哈哈哈！”恶鬼大笑起来，身形闪到林云一丈前，指着远处祭礼欢快的景象，嘲笑道：“身体里流着罪孽的血液，时间再长，也洗刷不掉几百年的欲望，真是有趣。”说着，恶鬼又道：“少年，愿意跟我打个赌吗？”

    “赌什么？”。

    “从此开始，若无一人死亡，便是我输了，反之你赢。你赢了，我束手就擒；你输了，什么也不用做。”

    “为何？”

    “没什么，不过是不想让这场演出发展成四不像的结局，到底是满簇鲜花还是累累白骨？”说罢，恶鬼双手生出利刃，脸皮随风飘动。

    想到顾家一人也无，林云微微叹气一声，摇头道：“那不可....”

    还没说完，就听得恶鬼打断道：“我也不要求你做出回答，是否不重要。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你怎么做，改变不了别人要怎么做。你冒死救下的人，一把刀不也捅向你了吗？”

    林云面色一变，惊道：“你知道？”

    “那日，我给你看了我的过去，自然我也看到你的过去。”恶鬼淡淡道：“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好好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会选择自己的路，而我，也将会拿到我自己的东西。”

    冷眼瞧着许久，林云突然笑了出来，原本低落的眼里直射出明亮的光彩，道：“其实我不是很懂，或许我修行尚浅，但是我相信师父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事放下了，那这一生也就止步于此了。我还不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到了尽头。”

    话音刚落，恶鬼一声叹息，一条闪着金色光芒的绳子从恶鬼身中飞出，一把将林云捆住。

    林云张开嘴巴，一丝声音也无，只觉得无形潮水涌来，一股浪花没入嘴里，四周景物黯淡，慢慢将林云淹没。

    恶鬼低声呢喃，声音不可闻，身形缓缓消失。四周空空无人，一阵萧瑟。

    夜色降临，这日里随鬼怪之事多了许多，到底掩不住激动的心情，整个场外人挤得满满当当，一场场烟火在空中炸开，将祭礼推向高潮。

    李思随着人群游走，怅然若失，寻了一处人少地方呆呆待着，自言自语道：“他去哪了？出事了？还是遇到困难了？”

    越想李思越觉得林云因是遇上困难了脱不开身，见四周无人，才低声打气道：“好歹我现在修回退行了，不能拖后腿，对，不能拖。”想到这里，李思突然翻着身上，找出一张符箓，是那日剩下的。

    看着符箓，李思涌起些许自信，将符箓捏在手掌中，灵力慢慢渡入双目，在人群外围走动，毫不靠近中心分毫。

    烟火散去，阵阵鼓声传来，水面上的高台火焰突然一熄，人声渐渐止了下来。渐渐，鼓点变缓，古朴的节奏随着水声激荡开来，摇荡心神，使人慢慢沉浸下去。

    “开始了。”李思肃穆以待。

    “刺啦”一声，露台中央升起一道丈高、深蓝色的火焰，三个头戴面具，上身裸露下身穿着兽皮的壮年男子稳稳地站在焰台四周，皆四肢缠着铃铛，随着鼓声起舞，同时便随着整齐划一的铃声传来。李思眯眼细细看去，只见三个大体上一致，凶神恶面，蓝色的光芒下仿佛皆是沉静下的凶兽。

    渐渐，火焰变成赤色，鼓声开始急促起来，铃声整齐中带着些许的杂乱，在一声声规律的哼声中消弭，声音仿佛在恭敬迎接神的降临；水声荡荡，似神明的回应，似神明的低语。

    一曲终了，台上火焰熄灭，不少恭敬的村民遥遥跪拜。

    李思心神震撼，只觉得身旁一阵目光投射而来。林云神色戒备，不动声色地看过去，是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