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剩哥哥和沈识，唐晓宁也平静了下来。

    哥哥帮她把床头摇起来，又把枕头立起来，垫在她身后，她半坐半躺，仰头靠在枕头上，

    “哥，我会瞎么？”她问。

    “不能，就是得遭点罪，医生不是说了么？手术很成功。”唐立杰把被子展开搭在她脚上，她默不做声把脚拿出来放在被子上。

    “我要是瞎了怎么办？哥。”唐晓宁开始哭。

    “别哭别哭，对眼睛不好。”唐立杰急忙哄她。

    “都要瞎了，还有什么好不好。”唐晓宁哭着说。

    “不哭就不会的，没事儿啊。”唐立杰继续哄，抽了张纸巾给妹妹擦眼泪。

    “哥，你回去看看嫂子吧，我大侄儿重要。我已经这样了，宝宝不要再有事了。”唐晓宁带着哭腔说，“沈识留在这就行了，不用两个人。”

    “那我去看看再回来。”唐立杰也确实担心媳妇儿和孩子。

    “别回来了，你不回去守着嫂子，我更上火。”唐晓宁说。

    “那行，我明天早晨再过来。”唐立杰站起来，路过沈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沈识，今天就辛苦你了。”

    “应该的，姐夫，你去照顾姐姐吧。”一直坐在旁边小凳上发呆的沈识，站起来想送他出去，被唐立杰拦在屋里。

    两个人一阵沉默。

    “我渴了。”唐晓宁哭过了，鼻子还塞塞的，她吸了吸。

    沈识急忙打开一瓶矿泉水给唐晓宁喂水，他不太会照顾人，小心翼翼地喂，还是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里。他急忙用手去接，还是洒在了唐晓宁的病号服上一些，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连声说对不起。

    病房里有三张床，靠窗那张床上放着东西，但是病号出去了。中间床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眼睛做了手术，女人在照顾。

    中年女人好心地提醒沈识，“小伙子，可以给你媳妇儿用吸管，我爱人刚手术完就是这么喝水的。楼下便利店买个盒装的奶，吸管是弯的，比直的得劲儿。”

    “哦，谢谢。”沈识起身道了谢，就下去买奶。

    一走出病房，他就重重地靠在墙上，仰着头，大口地呼吸。

    这一天，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脑容量都不够用了。

    一大早，坐电车，看新房，过生日，当舅舅，吃蛋糕，送礼物，到这为止都是那么开心。可是，可是青初，她为什么要去烧烤店？她为什么从来不听劝？早就告诉她，冲动要闯下大祸的，为什么就不听？

    想到青初，沈识一阵头疼，这个青丫头，真是让他又爱又气。

    还有唐晓宁，她为什么执意要自己留下来，连她哥哥都不用，他也猜不透是为什么。但愿不用自己坚持太久，真的不是很方便，而且他也真的不太会照顾人。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把沈识吓了一跳。拿出来一看，是唐晓宁。

    “喂，”他接起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小伙子，你是找不到便利店么？去了这么久？”电话里是同病房那位阿姨的声音，“你媳妇儿要上厕所，我要陪她去她不用，非要我给你打电话。”

    “哦哦，我马上回去。”沈识挂了电话，飞奔下楼去买奶，又飞奔回来。

    唐晓宁只能一直仰着头，沈识一手扶着她，一手举着点滴，她摸索着下了床。

    照顾她坐在坐便上，沈识走开半步，别开了头，但是听着她小便的“哗哗”声，还是觉得很别扭。

    把唐晓宁送回床上，扶着她重新半卧位躺着，她又闭上了眼睛。

    “疼么？”沈识问，“我陪你说说话。”

    “疼，”唐晓宁说，“手给我。”

    沈识伸手给她，她用力攥住。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非要你留下？”唐晓宁长舒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问。

    “现在这种情形，暂时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你不嫌我笨手笨脚就行。”沈识帮她整理好输液管，拂开搭在纱布上的头发。

    “不，不是暂时，我要你一直陪到我下一次手术。”唐晓宁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可是我要开学了啊，”沈识说，“姐姐怀孕了，姐夫要照顾她，我到时候给你找一个特护，或者两个也行，所有费用都由我来出。”

    “不可以，老公，我只让你陪着。”唐晓宁坚决地说，“等我下次手术之后，如果我恢复得好，你就自由了。”

    沈识没有跟她争辩，唐晓宁本来就是个任性的人，现在刚手术完，情绪不稳定，在气头上的话，也不必跟她较真，先护理几天再说吧。

    照顾她吃饭，照顾她大小便，照顾她洗漱，叫护士拔针，打热水，跑前跑后。

    比较尴尬的是她输液的时候要去厕所，别的时候还好，沈识扶她坐在坐便上，就能站远一些。

    到晚上她好不容易睡着了，沈识也累了，就坐在小木凳上，伏在她床边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