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北方的三线小城市，曾经的老工业基地辉煌不再，显得有些破败。

    他们的家在这座城市的边缘，房子有点老，但不是“老破小”，而是“老破大”，是一户老式的三居室。

    未末一回家就被同学孙希汐的电话叫出去了，是她在路上就发信息跟孙希汐串通好了的，让她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妈妈拉着青初的手，带她熟悉家里的环境。

    三间卧室，一间父母住，一间是爸爸的书房，一间给姐妹俩住。

    父母特意去买了个上下铺，想让姐妹俩共处一室，培养培养感情。

    青初像爸爸，一米六九的身高，比妈妈高了大半个头。齐肩短发，薄腰，麦色皮肤，小内双，眼尾微翘，眉宇间有股英气。

    未末像妈妈的地方更多，属甜美软萌挂。一米六左右，白白胖胖，长了一张小肉脸，连嘴边的两个小梨涡都跟妈妈一样。她就是长二两肉也要贴到脸蛋子上，快十七岁了，婴儿肥还没全退。

    姐妹俩长得完全不像。

    “来，青初”，爸爸从后面双手扶着青初的肩膀，把她推到姐妹俩卧室的门口，“你先选，想住上铺还是下铺？”

    “上铺。”青初立刻说。

    “好”，爸爸温柔地拍拍她，“青初住上铺，未末住下铺，来，让妈妈帮你整理东西。”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青初说。

    “青初，这里，”妈妈拉开床脚边的落地大衣柜，“左边这两扇拉门是你的衣柜，新睡衣在你的柜子里，妈妈都洗过了。那你洗个澡睡一会儿吧，路上也挺累的。”

    “嗯。”她低声应了一句。

    父母没让青初拿太多东西，家里都给她准备得差不多了，缺什么再给她买，所以她只装了一个中号的行李箱。

    箱子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外，就是跟姥姥有关的东西。一件姥姥最喜欢的藏青色羊绒大衣，是妈妈送给姥姥的生日礼物。还有姥姥给她织的毛衣，姥姥给买的棕色的毛绒熊，青初给它取名“熊三儿”，天天晚上睡觉都要搂着的。

    青初把衣服放进衣柜，洗了澡，吹干头发，换了新睡衣，抱着熊三儿准备上床睡觉。

    她上了两级台阶，看到上铺的床上放着几本书，她拿起来看了一下，是物理的习题集和英语必会3500词。想必之前未末也选了上铺。青初把书拿下来，丢在下铺的床上，就爬上床去。

    米灰色格子的床单和被罩，还有同色的枕套，都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儿。她重重地仰面倒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她搂过熊三儿，盯着它的玻璃珠眼睛，在心里对它说，熊三儿，你知道么，这是我们的新家，有亲爸爸，亲妈妈，亲妹妹。可是，没有了王大宝。

    她翻个身，叹了口气，坚持一年，一年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搓弄着胸前的铜葫芦，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青初初二的时候，有一天发现姥姥做针线活时穿针越来越费劲，就用零花钱给姥姥买了一个葫芦形状的穿针器。铜质的，金灿灿的，上面刻着花纹，很好看。

    这是她唯一给姥姥买过的礼物，姥姥开心得搂着她亲了个带响的。

    姥姥去世以后，青初用一根黑色的线绳把宝葫芦挂在脖子上，从不离身。每当想姥姥的时候，她就握住胸前的葫芦。

    眼皮越来越沉，她搂紧熊三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