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的清晨，王衍结束了这次毓灵境重修。尽管他努力压制，还是只坚持了三日余便晋入了观心境，好在拥有夏满的加持，这三日下来他的灵域比既往毓灵巅峰时要充盈不少。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以夏满这般近乎恐怖的吞噬灵气的速度，三日下来竟还未达到毓灵初境圆满。这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以夏满一夜毓灵就相当于旁人一年的速度，整整三日还未填满灵域，这只能说明她的灵域大到超乎想象的地步。王衍确认了一下此女的气息，的确未到毓灵中境，忖度一番，决定就趁此机会让她修到毓灵初境圆满，而自己也趁这点时间快速突破到化臻上境再回临安，以免自己境界变化过大引人猜疑。

    芥成对夏满的灵域并没有什么了解，听了王衍的安排后，便继续研读夏满的心得，等待两人修炼完毕。六月十二，王衍快速地将修为恢复到了化臻上境。虽然在夏满加持下重修化臻境也能使他的真灵更为强大几分，但由于后续需要反复堕境至观心下境，倒没有这般必要，他便有意加快修炼速度，尽快回复了境界。饶是如此夏满竟还没有修到毓灵初境圆满，她的灵域就像个无底洞般。

    芥成与王衍又等上了小半日，林间上空盘踞许久的天地灵气漩涡终于徐徐散去，夏满也睫毛微抖，睁开了双眼。方才她的智识海中忽然响起“嘀嗒”一声，她那干涸海床般的巨大灵域终于在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吸扯灵气下填满了，达到了毓灵初境圆满的境界。身处大自然中她的灵媒体质被激发到极致，毓灵的速度比之前在临安城中更要快上几分，这让她惊喜有加。

    “芥兄，我竟已经修到毓灵初境圆满了，回到山中这灵媒体质果真令我进境神速……我毓灵已有几日了，可会误了科选时辰？”

    “莫慌，你毓灵了七天，离科选还有些时日。现在天色已晚，明日我们便启程返回临安。”王衍仔细感受了一下夏满的气息，的确不是毓灵中境，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说道，“只是夏师妹这般毓灵速度竟还花费七日才修到初境圆满，让为兄颇为惊异，可否让为兄仔细探查一番？”

    夏满在小科试上也知道自己毓灵一夜相当于别人一年苦功，一直觉着有些古怪，便探出手来：“师兄但查便是。”

    王衍上前扶住夏满皓腕，度入一小缕灵力徐徐感知，没过多久一向镇静的他也不由一脸愕然地甩开了夏满的手：“王某出身东宗，也自忖见多识广，竟也从未见过如此广大的灵域！夏师妹境界气息的确是初境圆满不假，但这灵力充沛却不输寻常上境！王某虽然灵域不小，奈何破境过速空虚无比，灵力短缺致使斗法时屡屡吃亏，这才找芥师弟双修来使我的法力浑厚。但夏师妹这先天灵域如此广大，日后若能修到毓灵上境，斗法时法力将源源不竭，倒要上不小便宜的！”他自身就深受灵力短缺之苦，看到夏满这大海般的灵域怎能不深感嫉妒！

    “竟有此事！”这对夏满来说也是意外之喜，毕竟她不曾知道旁人的灵域大小，只当自己是稀松平常罢了，“王兄莫要气馁，如今你有芥兄相助，恢复化臻上境应有的实力只是迟早的事，倒是师妹我先天资质欠佳，怕是境界再难以寸进的。”

    闲谈间芥成又问了些关于灵域的事情，不由开始幻想自己晋入毓灵境时该有多么广大的灵域。嗯，应该是凤遗族的灵域都比较大吧，那以后我在斗法时也应该有使不尽的法力了。

    次日清晨王衍解除了结界，三人乘坐飞行法器返回临安城，在城郊落地步行入城。科选就在六月十五，芥成和夏满打算今日入城后便闭门不出做最后的冲刺。但就在他们离开临安城的这几日，城中却并不平静，饶是他们一路心无旁骛地赶去临湖轩，也还是听见了坊间流传的几件大事。

    其一是那日小科试武审白鹤梁夺魁之事，坊间无不对姬玄女的身家与白鹤梁的超绝天资赞不绝口。其二便是不日前皇城一角的天地异象忽然消失了，随后宫中传出消息，国师大人的亲传弟子已经晋入观心境。这龙太子本就是这几日临安市民的谈资，此消息一出便不胫而走，满城盛赞此子天纵之资，真龙智识名不虚传。其三，像是与柳良突破观心境相呼应般，在小科试中落败的姬玄女回府后便闭关不出，几乎同时突破到了观心境。与白鹤梁一战令她收获颇丰，此次闭关她整理了此战得失，细细感悟，终于借机晋入了观心境，与白鹤梁缩小了差距。

    面对这些同辈天才，芥成和夏满没有时间感慨，只能赶快回到房间冲刺科选。王衍则不紧不慢地回屋恢复灵力。此行之后他的灵域较之前充盈，这趟回程倒没有去时那般狼狈。此后他只需要不断地向芥成传功，他的法力总有一天能回到正常毓灵上境的水准。

    光阴荏苒，现在是宣武十年的冬天，除了气象轮替大宋似乎与夏天时没有什么分别。临安城依然一如往日的繁华，大街小巷飘荡着商贩的吆喝与食物的香气，欢声笑语间却多了些口中喝出的白气。西湖碧波依旧，断桥上落了些残雪，皇城宫墙上却连绵着白雪皑皑。太学府也在这天结束了这个学期的授课，开始了长达三月的修学旅行。

    夏满裹着件宫红色的棉袄，如瀑长发挽成黑漆油光的发髻，捧着两本淡青色的书卷缓步走出太学府的大门。作为科选状元，她甚至不需要小科试的降分就轻松进入了太学府，同时小科试武审的一些细节流出，包括毓灵初境凤遗族、与化臻上境强者纠葛颇深，与白鹤梁也疑似有些韵事等等，使得她一入学便备受瞩目。但夏满对这些窗外风雨却一直不闻不问，只求在太学府的庇护下安心学习，期待进一步提升实力。

    然而没有凤凰智识的她，在这入学的半年内不可能有进一步的突破，好在十六岁便能修到毓灵初境顶峰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倒没什么人敢真的轻视她一个凤遗族女子。太学府的授课除了修行理论，也传授秘术、炼丹、炼器、符道，夏满聪慧机敏，在这些课程上都能名列前茅；除修行外，也注重锻体、文史、算术、博物、医术等各方面的均衡发展，研读科选满分作文多年的夏满博古通今，这些课程自然不在话下。成绩优异的她再加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超逸美貌，入学半年便俘获无数男性学子芳心，在太学府也是风头无两。许是因了这盛名，又或是因为她与那神秘化臻强者匪浅的关系，抑或是白鹤梁本就不是那般蛮不讲理的女子，夏满最为担心的事情在这半年里并未发生。虽说轻佻的言语撩拨是少不了的，却也没什么倚仗修为的强横行为。

    一阵银铃般的巧笑从夏满身后传来：“这三个月的修学旅行期间，夏满妹妹要不要与我一起做……”

    夏满几乎头也不回道：“不要！”

    “哼！夏满妹妹真是无情，人家是说要不要一起做学谕布置的作业！”一位白发少女忽然从夏满身后飘出，一脸娇嗔，正是白鹤梁。哪管临安冬寒凛凛，有仙禽真血在身的她依旧是夏日的鹤袍装扮。

    夏满对此女的性暗示颇感无奈，但此女这半年来也只是逞逞口舌之快，倒也未有有伤和气之举，夏满也没有对其过分冷漠：“子灵姐姐想说什么，妹妹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白鹤梁撇了撇嘴：“哼，说真的，夏满妹妹要不要与我一同修学旅行，以我的实力，猎杀几只毓灵境妖兽也就是眨眼间的事，就算运气不好碰到观心上境的妖兽也能全身而退，不知道多少姐妹求着与我一同修学呢。”

    “子灵姐姐有心了，只是妹妹还是不忍心猎杀生灵，选了第二个作业，倒不便与姐姐同行了。”

    “你可莫要诓我！”白鹤梁简直难以置信，但旋即想到那位与夏满关系匪浅的化臻上境强者，又有几分了然，可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怎会有人选择危险系数极大的第二个作业。

    “妹妹我来临安之前一直住在山里，终日与山间生灵为伍，实在是做不出猎杀妖兽之事，选择第二个作业实属无奈之举，更不是存心要拂了姐姐好意呢。”

    “既然这样……”白鹤梁也有几分无奈，“那便不找什么修学旅行的借口了，我们直接……”

    “白鹤梁，请自重！”夏满忽然语声严肃，快步离开，没入了杭城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