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凤凰的天赋那还用想？

    虽然主观上就把自己的突破修道壁垒归功于凤凰有种因人成事的感觉，但无论是谁都希望这不是自己的天赋。如果这是凤凰的天赋，那么五分钟后芥成应该就能步入琅嬛，十分钟后就能达到赋神上境，成为世界最强，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坡长也希望这是凤凰的天赋。

    昏倒的没昏倒的人也都希望这是凤凰的天赋。

    芥成想象中坡长会拿一个奇怪的仪器来鉴定自己，总之在那仪器的作用下自己百般不愿地现出真身，顿时有一只骄傲的凤凰出现在场间，琅嬛境界的威压直接压得众人休克了过去。那凤凰凌空扇动了几下翅膀，便有如不在人间的神圣气息从它的金色羽翼中飘渺而出，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坐凤坡，旋即召来百鸟。百鸟朝凤，整座草庐美得有如仙境。

    而那只凤凰，自然就是芥成自己。

    想到这里芥成不禁笑得有些放肆，嘴角有口水流下。

    见到芥成这般傻态，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这么傻，总不会拥有凤凰智识了吧？”

    “我也觉得他应该没有凤凰智识，有凤凰智识者当颇有凤仪，内有修养，谈吐举止文雅，断不会笑成这狗样，更不会吐槽。”

    “是呀，他这么喜欢吐槽，怎么可能有凤凰智识啊。”

    “就是就是，难不成凤凰的智慧都是用来吐槽的吗？”

    “唉，看来我们坐凤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出一个绝世强者了啊。”

    ……

    芥成自动被人群否定。一般来说，主角总是要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才行，当大家都嘲讽主角时，主角往往会展现出惊人的一面，让众人汗颜。比如此时，芥成应该忽然在某仪器作用下现出凤凰面目，才符合一般的设定。但，事实并不如芥成所幻想，芥成错了，还错了两处。

    首先，像坐凤坡这种鬼地方科技这么落后，怎么可能有什么奇怪的仪器呢？

    其次，就算芥成有凤凰智识，他的本体也还是人啊，他只是有远超常人的悟道天赋而已，怎么可能会变成一只凤凰？

    但芥成究竟有没有凤凰智识，还有待坡长检验。

    坡长不知道第几次用轻咳压抑住人群的骚动。见他两手空空，想必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仪器了。他只是上上下下地把芥成打量了好几回，那着迷而认真的眼神看得芥成都有些紧张。痴愚的人们也随着坡长的目光整齐地上下打量着芥成，整座破草庐有那么多人却安安静静，透着几分诡异，也有几分紧张。

    坡长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芥成的闻道境气息。众人也随他深吸一口气，感受芥成的闻道境气息。

    然后坡长就没有动作了。芥成完全要被紧张死了，草，有点反应啊，劳资到底有没有凤凰智识啊！芥成紧张地盯着坡长，额角有一滴汗水落下。屋内的众人也紧张地望向坡长，一言不发，内心却有无数话语。

    “张大爷，虽然看这熊孩子吐槽的嘴脸我就觉得他没什么希望了，但，他可一定要有凤凰智识啊！”

    “是三儿啊，我看这里一时半会儿还没什么结果，要不你先去把自己那啥给擦一下吧。”

    “卧槽，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我竟然保持这种状态保持了三章！我自己都嫌恶心，谢谢你！我先去一下茅房。”

    咦，明明场间那么安静，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他们是怎么交流的呢？莫非这是凤遗族的心电感应能力？

    不，只是他们把每句内心独白都写在了牌子上举了起来。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三儿的糗事，场间写着“恶心”的牌子林立，三儿羞愧遁走，场间气氛怪异。

    这时坡长忽然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进入超级紧张状态！摇头，难道是说没希望？芥成的心一下子凉了两截半，人们紧张地都收起了写着“恶心”的牌子。房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只能听见遥远的茅厕里偶尔传来的某人擦屁股的窸窣声。

    与此同时，整座坐凤坡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一个很重要的结果。一只正埋伏着的灵猫完全没觉察到它的猎物已经进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一件更吸引它的事彻底夺走了它的注意力，以至于那只猎物已经远去它也根本不知。一只正在林间跳跃的松鼠也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在枝头停了下来。在莲塘里随风摇摆的荷叶也静止了，那是因为整座山的风都停了。在塘边乱飞的小虫子也注意到将有大事发生，渐渐地也停了下来，被一只青蛙无情地吞噬。

    现在正是庄稼收获的时节，南方，第一季稻，七月中下旬。所有人聚到芥成家时，天已暮，云霞灿烂，日色昏黄，人微觉热。在这个三儿也办完了他的事的万籁俱寂的时刻，天色却骤亮，云霞不见，坐凤坡上空已是明亮一片。太阳似乎在忽然间爆发出了极强烈的光芒，刺破云层，才造成了这回光返照般的景象。

    暮时日光忽而灼灼，亚欧大陆南方那么广袤的土地，太阳却只照射坐凤坡一隅，想必临安府也会觉得有些异样。

    即便是在坐凤东坡山脚的那间小草庐里面，人们也感受到了外界反常的明亮，克制不住地眯起了眼睛。人们想，难道是三足乌感应到了坐凤坡有凤凰遗泽，特此相迎？

    以天地异象观之，似乎芥成很有可能有凤凰智识，但也有可能这仅仅是一次普通的回光返照——三足乌落到地平线以下后，由于光线的反射造成的天空中短时发亮的现象。关键是坡长为什么要摇头呢，这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外面的光耀了一段时间后便渐趋消失，最后剩下了七月浅浅的夜，还铺着一层薄薄的日光。坡长忽然又摇了摇头，并且还伸手在脸旁边抓了几抓。

    原来是有蚊子啊。

    芥成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刚刚坡长只是因为有蚊子才摇头，并不是在否定自己拥有凤凰智识的事实，再结合刚刚那他也有所惊异的天地异象，看来自己拥有凤凰智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于是小草庐里洋溢着一种喜庆的气息。坡长依然不动静立，人们却是克制不住又要拿出牌子对话了。

    小草庐外坐凤坡上，刚刚爆发一般的明亮显然惊到了所有的动植物，尽管它们早有准备。天色终于恢复了正常，还比之前暗了些，小松鼠终于睁开了眼睛。万幸万幸，还好我有所觉察及时停了下来，要是我刚刚还在枝上跳着天空忽然亮将起来，那我还不是一下子就给晃晕过去掉下树来，说不得就被那只可恶的灵猫给吃了。骤亮结束，灵猫也恢复了正常视力，对刚刚的天地奇象感到无比惊异，并没有对丢了一顿晚餐感到可惜。山间又起风了，夜色里荷叶依然摇摆不停。青蛙却还是一副傻傻的样子，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原来坐凤坡安静下来不是因为凤凰智识的现世，而是因为它们觉察到了天地异象。而天地异象是凤凰智识现世引起的还是纯属自然现象，却也未可知。我们只知道的是，东坡山脚的破草庐里，芥成正满怀期待地盯着坡长，他坚信，自己一定拥有凤凰智识。

    这时，一阵风穿堂而过，像是在给未来的王加冕。

    一只家鸡从那破门前经过，对着屋里不屑地叫了一声。

    这应该是芥成想象中的百鸟朝凤了，可这只鸡为什么会这么不屑？

    天空只余一层薄亮，芥成却不会忘记刚刚一大片天空明亮得晃眼，隐约中像是看见了踆乌的身影，那必是为自己而显现，而且刚刚整座山坡为之一静。

    但现在整座山坡虽恢复了一些生气，却没有响起百鸟啼鸣。

    没有百鸟朝凤吗？除了这只鸡。

    那只家鸡又朝屋里叫了几声，着实不屑，晃荡了两下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