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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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大伯的一句话,婚礼后的第二天,父亲就去村庄外东南角的小学校报道上班了,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家里有一名教师是相当光荣的,当然也不仅仅是教书育人那样简单,一是可以每个月有十块钱工资,而且不用去地里干活,父亲从小娇生惯养,又连年读书,农活基本没有参与过,也不会侍弄,而且队里会算成一整个人的工分。全家人高兴极了,用奶奶的话说:这个活计好,这是个渡人渡己的工作。

    母亲继续在家里干活劳作,只是工作地点由姥爷家搬到爷爷家,一个女人嫁到谁家就像蒲公英籽一样,落地生根了。每天下午两点左右放学后,父亲吹着口哨夹着母亲手工缝制的绿色方形小书包回到家,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衫,崭新的绿色斜挎包,加上父亲稚气未脱的脸庞,任谁都不会认为他是一名教师。到家后父亲就会跟母亲唠叨一下学校里今天发生的事情,什么包二子课上一半就掏鸟窝去了,刘家的大儿子如何在课堂,拿稀有的粉笔头当子弹,用自制的弹弓射向黑板,,“那你有没有受伤?”母亲忙看向父亲的脸,仔细的查看。“那当然不会,我还收拾不了他了,他爹我都能收拾了”。父亲自信满满的说。刘家是村子里比较老实的人家,老实是因为贫穷,如果一旦有所发迹,就会肆无忌惮,嚣张跋扈了,这个中山狼十几年后为自家招来了一幕挫骨扬灰的好戏。

    爷爷家的常驻人口很多,二姑家的庆和子大哥,华子大姐,二娘家庆子大哥,他们都与母亲年龄相仿,因为大串联,所以也就不怎么上课了。一家人的饭伙准备,打扫卫生等等活计从第二天开始,就由新媳妇全权负责。

    每个媳妇都会在黎明第一道曙光出现之前起床,日常做饭,打扫完成后,就要拿着耕具去地里干农活了挣工分。

    这天干完家里活,送走父亲后,母亲赶紧拿着锄头向东侧的生产队地里走去,漫山遍野的墨绿色庄稼,热浪直面吹过来,远处的庄稼,因为灼热都在颤抖。

    母亲拿着锄头快步的走着,走在林荫路上,两侧高大的杨树遮挡了阳光,瞬间凉快了一些,可母亲仍然加快了脚步,虽然这些年无论家里还是外面母亲都能独当一面,可是母亲怕虫子,所以步伐频率更快了,额头汗涔涔的,后背衬衫都湿了一片。

    每天早晨生产队长都召开开晨会,布置今天的工作任务,比如今天的任务是为东梁这片玉米地锄草,会有一个打头的就是开路先锋,大家只要跟住他,这是领头羊,每天完成活的多少,主要在于他干活的快慢,每一个领头羊都是队里的干活能手。不但干的快而且好,是队长的得力干将。东梁这片地在这条大路的西侧,距离路边很近,而这条路的东侧一二百米处就是学校,母亲在学校上课铃和下课铃声中低头铲着地,想象着父亲穿着白衬衫,拿着粉笔讲课的情景,嘴角微微上扬。

    一般铲地一个来回,大家就要中间休息一会儿,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男的会卷一根旱烟抽,女的则坐到地垄上,岁数大的男女肆无忌惮的聊天,像母亲这个年龄的无论是媳妇还是未婚的姑娘,大多数会低着头,用手扒弄着刚刚锄下来的多余的玉米苗,母亲把玩着失去生命但是依然绿色的一根根的禾苗,虽然休息但是不如干活呢,与母亲同龄的姑娘大多数都在家里做活计,只是母亲结婚了,父亲家又是个没有能挣工分的劳动力,所以只能派出母亲一人。

    每个村子都会有几个不安分子,也会有一个大家叫傻子的守村人。这不是村里几个行为有失检点又愿意哗众取宠的三个人,又开始作妖了,干瘪杨,狗剩子,刘瘸子,狗剩子年龄与父亲同岁,读完小学就不再读书了,所以步入社会早,参加农活也早,因为过早的集体生活,把这个英俊机灵的少年练就的油嘴滑舌,油腔滑调,他没有结婚,但已经不是小伙子了。这三个人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到女人无论美丑,都迈不动步,会用语言试探着循序渐进的调戏,而且会察言观色,根据女人的表情,态度,相机而行,在一句一句玩笑话中,动作也就越加轻浮。据听说前不久,这三个人,借着聊天之际,扒下了村里兰生媳妇的裤子。

    狗剩子不但长相英俊还是个才子,大家喊着:“狗剩子,来一段”,他也不扭捏,也不推脱,真的就会唱一段二人转,如果没人相配,他就会唱“单出头”,清凉脆声响起“王二姐我稳坐绣楼,眼望京城啊”,开腔一唱,震慑全场,宛转悠扬的二人转让他唱的,满目青山皆有泪,百尺柔肠均寸断。更有老娘们(已婚妇女),手里拿着几根水稗草跟着旋律舞动起来。无论大姑娘还是小媳妇,都沉醉在这个令人心摇神荡的戏曲声中,有人坐在地上用脚打着节拍,放在膝盖的手也在有节奏的拍打着,拍打出身上的微微尘土,身体带动头部前后摆动,暂时忘记了这个人的贫穷,这个人的劣迹斑斑。在一片一片喝彩声中,狗剩子志得满意而又骄傲的环顾四周,看见静静坐在圈外的母亲,在人群中开始讲黄色笑话。